第23章 三合一深山古寺的一夜。……

是日,白玉欲前往普渡寺還願,都說那裏許願最是靈驗的。

她信了。

她曾在那裏許下過願望,而那個願望就在前天實現了。

去往普渡寺需坐船,中間需經過一險灘,那灘名為羅刹灘,那裏水流湍急,風浪險惡,暗礁密布,顛翻過不少船,溺死過不少人,到頭來連屍身都找不到,人人皆傳這羅刹灘有吃人的水妖作怪。

一般船家都不願經過此處,不過也有藝高人膽大的,只要給他足夠酬勞,他便肯渡你過去。

白玉坐在沿河一茶棚裏,一邊飲茶一邊看著外面淫雨霏霏。

原本早上還是天晴,她坐轎來到長淮河岸,正準備坐船,卻突然狂風大作,電閃雷鳴,下了好大一陣雨,白玉只好隨船夫來到茶棚躲雨。

她今日沒有帶煙兒。

因為要去寺裏,她沒有濃妝艷抹,穿著一身縞素,一頭烏黑濃密的秀發簡單盤髻,插只碧玉簪,洗盡鉛華顯得清新脫俗,盡管如此,她依舊是眾人矚目的焦點,茶棚中的男人頻頻向她投來視線,她恍若未聞,一雙美眸只看著窗外。

路面的花樹被方才的狂風紛紛吹落,狼藉一片,滿眼緋紅粉白濃綠,青石路上濕漉漉的,路面凹凸不平,都是水坑,撐著油紙傘或戴著鬥笠的行人匆匆路過,偶爾踩到水坑,汙水登時臟了鞋底衣服。

白玉望著這一切,突然仿佛離了歌舞場回到曾經,然後想起一些久遠的人和事,那是她從不願想起的過往,壓抑,痛苦,臟,不過也有鮮少的歡樂。

約莫有半個時辰,雨終於停了,天光大開,雲舒雲卷,枝頭上的翠鳥啁啾鳴唱。白玉眉間的愁結打開,恢復往常之態,輕嘆一聲,結了帳離開茶棚,坐在棚外躲雨的船夫見她出來也跟著起身。

船夫來到柳樹下,解了船纜,白玉登上了船,進入船艙,船便一路往普渡寺的方向搖去。

白玉正倚著小幾假寐,忽一陣劇烈的顛簸,船不動了,外面傳來船夫的叫罵聲:“你們這棺材釘,不長眼睛啊!把老子船都給碰壞了!”

白玉黛眉一蹙,正欲出去看看,便聽另一艘船上的水手也大罵起來,“蠢豬,是你自己眼睛長到後腦勺,也不看看左右,就橫船過來!”

兩邊叫罵不停,怎麽難聽怎麽來,誰也不肯服輸,白玉又隱約聽到什麽翰林院沈大人的船,不由怔了下,隨後起身走出船艙。

正巧那邊船艙裏的沈墨也聽到外面吵鬧聲,便叫林立出來查看情況,於是兩人便打了照面。

“白玉姑娘,怎麽是您?”

眾人一聽知是相識,頓時住了吵鬧,面面相覷。

林立連忙回去稟報沈墨,不一刻又急急走出,卻是尊了沈墨的指示要請白玉上船。

白玉雖不願意與沈墨相見,然除去兩人曾有過的那層曖昧關系,他畢竟是權貴,而她不過平民百姓,她哪敢當著眾人拂他臉面,便囑咐船夫稍等她片刻,讓他檢查船只有沒有損壞,若有則由她來賠償,隨後跟著林立過船去。

林立領著她進去時,沈墨正安坐於書案前執書靜閱,發籠玉冠,白衣優雅,那溫潤專注的神情,說不出的惹目。

聽到動靜沈墨微擡起眼,放下書籍,俊雅的面龐露出如微風般淺淡的笑容。

白玉立即深深道了一萬福,畢恭畢敬道:“給大人請安。”

此舉動已明顯的傳遞出她與他不再有任何關系。

沈墨修眉幾不可察地蹙了下,卻柔聲笑道:“不必多禮,白玉請坐。林立,給白玉姑娘看茶。”

白玉又福了福身子,才落座。微微打量了眼船室,船艙內很寬敞明亮,卻不是上次那艘畫船,香爐上煙氣繚繞,空氣中飄蕩著溫潤清淡的香氣,令人一下子想到他身上的味道。

白玉不由晃了下神,直到沈墨清潤柔和的聲音響起:“白玉欲往何處?”

白玉穩穩心神,看了他一眼又飛速移開,低眉順眼道:“奴家欲前往普渡寺還願。”

沈墨微蹙眉道:“去普渡寺需經過羅刹灘,那裏風浪甚大,頗為危險,這京城寺廟多的是,白玉何必非要去往普渡寺?”

白玉聽出他言語中頗有關切之意,莞爾一笑道:“只因早先在那裏許過願,如今願望實現,自是要去還願的。”

沈墨沉默下來,兩人如今關系不過一般,她若堅持,沈墨也不好強迫她不去,便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祝你一路順風了。”

“承大人吉言。”白玉又起身福了福身子,

只見她舉止持重,說話也客客氣氣的,臉上並無蕩媚輕浮之色。

兩人之前的相處方式大多偏親密曖昧,一旦無了風月場中那套言語,向這樣平常的聊天,兩人似乎都找不到話來說,沈墨也知曉她似乎不怎麽通文墨,因此也沒有與她深-入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