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邀約。

傍晚。

白玉百無聊賴地慵倚在榻上,翻看著最近的《詩選》,只是心中有事,實在看不進去。

窗外的雨下得淒淒惻惻,動人愁腸,令她無端想起沈墨。

他對她究竟是什麽想法,她想不透,就連他這個人,也叫她愈來愈看不透,每次見到他,他都會以溫柔似水的目光專注地看她,對她更是無微不至的體貼關照,讓她覺得他是鐘情於她的。

尤其那夜在船艙上。

可他一旦不在她的視線中,白玉就會深深懷疑,自己於他而言,不過可有可無之女子,她甚至懷疑,他只是來者不拒。

她這幾天一直為他心煩意亂,他卻都沒有任何動靜。

她讓煙兒送去的香囊,更是有如石沉大海,毫無回音。

到底他是天上的月,而她一直做的事不過是海中撈月,終一場空。

與其這般拖泥帶水,糾纏不清,莫如就此與他斷了來往。

如此甚好。

白玉這般想著,心頭頓時如同玉壺,光明澄靜。

白玉剛做完決定,煙兒卻笑嘻嘻地走進,歡歡喜喜道:“姑娘啊,沈大人來請柬了。”

“……”白玉妖嬈艷媚的臉上登時好不精彩,看著一臉喜氣洋洋的煙兒,美眸瞟出一絲幽怨,正色道:“煙兒,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啥?”煙兒聽不懂她的話,她覺得她家姑娘胸中越來越多墨水了,莫不是與沈墨相處久的緣故?

白玉一臉看白癡的模樣:“意思是我心不是石頭,不能轉來轉去。”

“啥跟啥?”煙兒更加懵懂,她說的是沈大人送來請柬,跟石頭扯上什麽關系,她家姑娘分明是在故作高深哩。

白玉一撫額頭,解釋道:“我已決定和沈墨斷交,再不去見他。”

“斷就斷唄……”煙兒反應過來,瞬間驚愕道,“為啥?”前幾天還好好的,怎麽說斷就斷呢,她的好姑爺就要沒了麽?這不行啊。

白玉沒好氣地嗔了她一眼:“為啥為啥,你是不是傻?”

煙兒被她罵傻,心中頗覺委屈,心想著你對清音是甜言美語三冬暖,對我則是惡語傷人六月寒,不由堵氣道:“既然姑娘要和沈大人斷,那我現在就把這請柬退回去,反正送請柬來的人還沒走遠,應該還能趕上。”說著就要走。

“等等。”白玉連忙叫住她。

煙兒回頭,揚揚眉,一臉看破不說破的樣子。

白玉面上不由有些泛紅,佯咳一聲,“送都送來了,再送回去不禮貌,拿過來吧。”

煙兒氣鼓著小臉,把請柬遞給她。

白玉打開一看,卻是邀她後日去月色崖參加詩酒之宴,芳心不由暗自歡喜,早把方才要與沈墨斷交之事拋擲於腦後了,“煙兒,準備好行裝等物,我們後日去月色崖參加宴會。”

煙兒嘿嘿笑道:“姑娘,不是‘我心扉石,不能轉麽’。”

白玉聞言又是紅了紅臉,尷尬地解釋:“正因為我心匪石,所以不夠硬,人家如此殷殷切切地邀請我去赴宴,我也不好拂了人家的心意。”

煙兒撇撇嘴,暗暗道了句,矯情,做作。

**

黃昏薄暮時,白玉的轎子來到了月色崖底下,沈墨的隨從林立已經在崖下接應她。

要上月色崖,需沿著峭壁,走過一層層的石梯,石梯蜿蜒曲折,看不到盡頭,轎子上去會很顛簸,白玉不願意坐轎子,索性下了轎子,由煙兒扶掖著,一級一級往上走。

周圍山環水抱,蒼松翠柏,濃蔭密布,十分清涼,白玉緩緩走著,一邊看晚霞流麗,一邊與煙兒說說笑笑,走了一半的路也不覺得熱。

到了崖上,天已經暗了下來,處處點著燈籠,照著秀麗峰巒,綠草蒙茸,野花爛漫。

耳邊是潺潺流水聲,遠遠看去,一道瀑布飛流直下匯成一道清溪,雪浪層層。

白玉看到崖邊有一瀟灑古亭,裏面坐著一幹人,有男有女,男的皆是錦繡華服,女的輕紗羅裙。詩酒之會,自然少不了美人點綴。

白玉看到沈墨也在其中,坐在他旁邊是素蝶,兩人正言笑晏晏。

他們兩人是一同來的?白玉美眸微微眯起,雖知兩人關系匪淺,而她又在素蝶之後,本不該拈酸吃醋,但是這畫面怎麽看都覺礙眼,柳腰輕擺正欲走過去,沈墨卻已經看到了她,颯然走出亭子迎接她。

白玉欲向他道萬福,卻被他伸手攔住,

他今日依舊是寬衣博帶,腳著謝公屐,溫文爾雅,唇銜著若細雨潤物般的柔和笑意。

“一路走上來的?”沈墨目光溫柔地看她。

白玉點點頭,沒有說是因為轎子顛簸,只是道:“這裏的景色不錯。”

沈墨微微一笑,把人帶到亭中與幾位大人見面行了禮,便體貼地送白玉到帳篷中休息。

白玉剛才與眾人匆匆一會,發現一新面孔。沈墨今日請的人不多,翰林院的薛清,陸文傑,以及季子昂,還有一個叫楚文軒的,她第一次見這人,生得龍姿鳳表,眉眼間自有一股與平常人不一樣的雄迫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