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第2/4頁)

他臉上還頂著一處很明顯的傷,顴骨被打得青紫了一塊,柔兒昨日瞧的分明,那漢子辱罵秀秀,才激起了這文弱青年的不滿。

他應當是很愛這個女孩子的吧。愛到自己受什麽委屈都沒關系,卻一點都不想她受傷害。哪怕有人背著她罵了她一句也不行。

柔兒嘆了聲,穿過波光粼粼的湖面去往下一個碼頭。

船行六七日,路程走過了大半。若是白天靠岸,有時柔兒會去當地的布行看看,也會注意各處人的衣裝。她一路都與那兩人同行,這幾天已經混熟了,秀秀甚至會擠來她房裏,要跟她一起睡。

一個大姑娘住在大通鋪,顯然不合適,秀秀又嬌氣,受不了味道,受不了噪音,常常因為這些不如意跟孔哲置氣。孔哲很無奈,他實在沒什麽錢,他不辭而別本就是大不孝,如何還能偷拿走家裏的錢?

柔兒已從孔哲的姓名中猜知他是誰,但兩個年輕人看上去並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的來歷,所以她沒說破,默默的幫他們做一些小忙,勻出房間幹糧給姑娘用。

第九日,眼看就到京城了,一大早河堤上就擠滿了要坐船的人,大夥兒望著結了冰的河面都怔住了,船老大吆喝道:“都回吧,河面結冰,船走不了了!”

大夥兒擠成一團,都是要趕路的人,心急得不行,哀求船老大再等一陣,瞧太陽出來了冰也許就化了。

船老大冷笑道:“京城二月倒春寒,你以為是說笑的?今兒鐵定走不了,您諸位啊,別在這耽擱時間了,趕緊回去,該睡覺睡覺,該溜達溜達。要是實在急,您坐馬車趕路吧。”

他說完,一掀簾子進了船艙。

秀秀氣的跺腳,“怎麽這麽不順,不是遇著這個事就是遇著那個事。”她把氣都撒到孔哲身上,“都怪你,非坐什麽船?”

孔哲自不會說“是你非要坐船”這種話,他不住低哄,“別生氣啦,今兒就當休息一天,你每日坐船吐的厲害,怪難受的,咱們找家店,你躺會兒,或是想到處走走麽,我陪著你去。”

秀秀白他一眼,“躺會?躺大通鋪嗎?跟野男人睡一個屋子,你倒是真在意我的名節。”

孔哲被她堵得說不出話。窮苦人其實講究不了那麽多,大通鋪是個敞間,男女都有,但會用簾子隔起來,大夥兒也都是和衣靠著墻歇一歇。他知道委屈她了,可他實在是沒錢。幸好還有那位陳姐姐,肯把自己的單間分給秀秀一塊住。

孔哲把人托付給陳柔,自己揣著褡褳上了街,等他回來時,給秀秀帶了幾塊熱騰騰的糯米卷,“你不是嘴裏沒滋味嗎?他們說這個香甜可口,你嘗嘗。”

秀秀狐疑打量他,“你哪來的錢?”

孔哲撓撓頭,說你別管了。秀秀奪過他褡褳翻了翻,笑道:“你把書賣了?”

孔哲說嗯,“這樣委屈你,我、我過意不去……”

倆人說著甜言蜜語,柔兒覺得自己有點多余。

她有一天的空閑時間,決定去街上看看。

外頭雖冷,可行人還是不少。她行經幾個布行,瞧了當地時興的布料,準備找個繡坊瞧瞧的時候,忽然看見前面一輛車旁跟著的小廝有點像福喜。

再去看的時候,那車那人都不見了,柔兒心道自己莫不是眼花。

第二日再去碼頭,湖面上冰化得差不多了,但前一日積攢下來的人加上今天要乘船的人,需求倍增,碼頭上的船不夠,柔兒和孔哲護著秀秀,沒敢跟那夥不要命的人擠,船裝滿了,他們落後了一步。

另有許多沒擠上船的人,鬧著找船老大理論。

碼頭上有不少維持秩序的官兵,看見這邊亂成一團,就過來驅逐那些沒能上船的人,眼睜睜瞧著船開遠了,民情激憤,連官兵也壓不住。

秀秀急的直跺腳,她說:“今兒要是再耽擱,我就跳江裏頭算了!”

孔哲也著急,他知道秀秀想快點去京城,他也擠上前,追問今天旁的船期,奈何在爭執的人太多,他的聲音完全被蓋了過去。

那船老大說話不太好聽,冷笑著道:“天意如此,你們自個兒擠不上,怪誰?今兒就這幾艘船,您們非要走,也行,自個兒遊過去,或是蹚水,或是狗刨,沒人攔你們。”

秀秀氣的往前沖,“你們這些吃閑飯不管事的混賬,我們交了定錢,憑什麽不讓我們上船。”

那船老大輕蔑地瞥她一眼,正要說話,忽聞一個聲音擠過來,“姑娘!陳姑娘!”

這聲音太熟悉了,柔兒一擡頭,見前方一座巨大的畫船正朝他們駛過來。

福喜站在甲板上揮手,大聲喊著陳柔的名字,“陳姑娘!爺知道您沒坐上船,特叫船夫駛回來接您啦!天兒冷,您快過來烤烤火!”

伴著他的話語,大船破開江面,驚起無數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