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第4/5頁)

街頭相遇,他攜著旁人的手。天陰微雨,他像一束光,落在她眼底。她看見那麽精致的一個美人,那一瞬間是什麽心情呢?不是吃醋,她哪裏有資格吃醋。她羨慕,羨慕的不得了。也終於明白,為什麽他會嫌棄她。

她就如一只毫無亮色的雀鳥,旁人天生就有鮮亮多彩的羽毛。她卻飛也飛不起,只能陷在泥沼裏,仰望旁人遨遊天際。

可那個晚上,他來到她屋前。

他將她擁在炕上,吻了她。

那是她這輩子,頭一回和一個男人,這樣近這樣親密。

她偷眼瞧他的表情,他很沉醉,很認真。長長的睫毛,白皙如玉的面龐,修長幹凈的手,他那樣熱情,一點也不像初見那般冷漠。

她心怦怦跳,許是在那瞬,她心裏就已經刻下了他的影子,周身每一寸都寫上了他的姓名。

一個單純的女孩子,抱著濃濃的感激,羞澀的,試著打開心扉,讓他毫無攔阻的走進來,走進她的生活,走進她的生命,走進她的心。

他們有了最親密的關系。他自此成了她最親密的人。

他對她笑,待她好,逗她,哄她,走路也要牽著她的手,每一個晚上,相擁入眠,她枕著他的手臂,常常在午夜夢回時瞧著他的臉發呆。

她知道這是自己此生第一個,也是唯一的男人。她知道她這一生,都將與他同度。她滿心歡喜,一無所求,只要留在他身邊,就夠了。

可是那個滴水成冰的夜裏,因她小小的執拗,他笑說她收錢與人睡覺,他那雙不帶一絲感情的眸子,叫她愣住許久,她滿腔的熱情,所有的企盼,一瞬被現實打碎,潰不成軍。

她剛剛萌芽,尚未開花結果的感情,就在那一瞬枯萎。

是在那晚,她第一次萌生了想離開的念頭。

如果注定這個人不會與她長相廝守,如果注定這個人,一輩子都不會真心待她……

如果早就看見了結局,如果一切根本就固定在某一條可以想象的軌跡……

這一生,注定無望。

離開,也許才能保住最後一點自尊,才能保住自己這顆心,不要沒底線的陷下去……

柔兒蜷縮成一團,緊緊抱住自己,眼淚忍不住了,無聲的打濕了枕衾。

她從來都不敢說,她喜歡那個人。

從來不敢吐露,自己是怎麽從歡喜到心碎。

後來的每一天,都是虛情假意的做戲。她假裝歡喜,假裝無所謂,假裝乖巧,假裝不論他怎樣她都甘之如飴。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很自私。她很貪心。

她要的很多,貪圖很多。

恨他嗎?

她回首瞧自己走過的這一路,連恨的理由都沒有。

對一個買來的人,他給的柔情足夠多,足夠滿了。

是她自己妄動了感情,怪不得任何人。

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會如此痛苦。

每一天,每一刻,瞧著他那張臉,那雙眼睛,躺在他懷中,聽他溫言說著逗她的話,每一瞬都是煎熬,每一瞬都是折磨。

她在心底告訴自己,他不愛你,且永遠不會愛你。

再後來,出現了那位崔四爺。

再後來,已經傷無可傷,就在一次次絕境中,她忽然釋然了。

此刻,她問自己,還會想他,盼他,喜歡他嗎?

在經歷了那麽多苦楚之後,她想善待自己,不再奢想任何不屬於她的東西了。

經歷過生產之苦,好容易撿了條命,她想好好活著,帶大了安安,旁的,一概不再想了。

夜未央,襟江畔,燈火闌珊。

歌樂聲漸漸熄止,偶然傳出一聲嬌啼,是哪家剛賣了初夜的雛妓。

趙晉大醉,被人架到一間房裏休息。

樓下滴滴答答的馬蹄聲,很輕。

馬上的人,著深色冠服,瞧補子圖紋,是正五品文臣,風塵仆仆,頗有倦色,引著一隊人馬,悄聲從街頭穿過。

新任府尹關丙琛翹首以盼,在衙門街前已候了許久。

蔣天歌因霸占民女,私吞姜無極家財,放火燒倉毀了貢品,以及草菅人命為官不廉,早已下獄治罪,新任府尹接手浙州衙門,方一月有余。

此刻他抄手仰頭瞧著東邊方向,待瞧見一點火光,聽見了馬蹄聲響,他立即露出笑容,大步迎了上去,“周大人,下官恭候多時了,內堂備了薄酒,特特給您接風,您請進。”

周大人勒住韁繩,點點頭算回了禮,“關大人,叫你準備的東西,可準備好了?鎮遠侯剛在京城下了獄,上頭可說了,要把他所有走狗一網打盡,不可有任何的漏網之魚。本官受皇命前來浙州,可不是為了吃您這頓飯的,要事在前,耽擱不得,咱們,還是辦正事要緊。”

關炳琛抱拳道:“是,是,大人說的是。行轅已備好,就在衙門前街,東西下官已命人送過去了,走,下官這就帶您瞧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