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2/4頁)

她停頓了一下;“江慕言?”

這個名字聽上去比較順口。

空氣又一次凝固了。

江祁景的手指收攏成拳,緊緊握著,眼底是被磨得深黑的晦暗。

他驀地闔眸,將情緒全部掩埋下去。

這個話題應該點到為止了。

他覺得再繼續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

但是……這是失憶之後,雲及月跟他說話說得最多的一次。

即便剛剛她又一次在醉後把他錯認成江慕言,他還是很想聽一聽她的聲音。

沒有攻擊性的,輕快的,帶著少女氣息的聲音,已經很久沒有聽過了。

這個悄然的、不可言說的念頭緩慢成形,掙紮著浮出水面,隨即便快速地霸占了他所有的理智。

江祁景緩慢地睜開眼睛,穩著語調道:“不是。”

這個回答打亂了雲及月的認知。

“但也不是我爸和我哥啊……”她嘀咕著,雞尾酒裏淡淡的果香味在說話間彌漫開,“猜不到了。但是你願意陪我看海,應該不是什麽壞人吧。”

她還覺得他們在海邊。

也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剛剛說了什麽。

所以提起江慕言,大概也是一句……玩笑話?

江祁景低下頭,他並不擅長搭訕和閑聊。並且很長時間都沒有完全放松地對話過。

以至於現在想和雲及月聊天時,竟然找不到什麽可以說的事情,只能順著她問:“那什麽算壞人?”

她撐著臉,望著自己車厘子紅的指甲,喃喃自語:“我很幼稚的。在我眼裏,我討厭的人都是壞人。”

好像又怕給江祁景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趕緊清了清嗓子,解釋道:“但是你不要誤會了,我也不是很小心眼啦。長這麽大,我只遇見過一個討厭的人。”

江祁景定住,並沒有追問下去。

車內燈光昏昏暗暗。沿途的霓虹燈爬進車窗,將男人俊美無儔的臉映得沉默。

雲及月擡起臉,一臉疑惑地看著他:“你是在哭嗎?”

江祁景回神,唇角輕輕向上扯:“沒有。”

他從沒哭過。二十八年來都沒有感受到了淚腺的存在。

雲及月卻像是不信,湊過來,用手碰了碰他的眼瞼,確認沒有任何淚漬才收回手。

江祁景問:“怎麽了?”

“你沒有哭……”她盯著剛剛碰過他的指尖看,“那怎麽會這麽難過啊。”

好像有一根細密的針,猛地戳破了那個脆弱得不堪一擊的泡泡。

男人的聲音慢慢地啞了下來:“有嗎?”

也許是有一點。

事實上他走了會兒神。

突然想到了十年前,雲及月剛走的時候。

接近半年沒回家的他為了打聽消息,特意回去了一趟江宅。

那天江鋒陪江慕言去體檢,偌大的宅子裏只有徐文繡一個人。她坐在梳妝台前,慢慢地給自己塗上眼霜,聽見雲及月的名字,眼角微挑了一下,聲音溫婉間夾雜著刻薄。

她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麽,雲大小姐訂婚後馬上要出國讀書,你不要給我惹事。你爺爺對你爸的態度已經很搖擺了,你再跟其他人結仇,小心我把你送到港城去待三五年。

言語間完全把他當成仇人在防備。

他對母親的尖酸已經習以為常,沒沒有認真再聽,腦子裏只錄入了兩個信息。

一是雲及月訂婚了。圈子裏的人訂婚都訂得很早,因為合作越早利益捆綁得越緊。但他從來沒想過雲及月剛回家,就有人準備好了聯姻。

二是雲及月要出國了。並且到現在還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他。

所以他悄悄打聽到了半山莊園的地點,逃掉了那天晚上的競賽預課,偷偷跑去找雲及月。

路上有兩個開著摩托的不長眼的混混,以為他是弱不禁風的少年,想著以二打一勒索一筆,卻沒想到他打得這麽狠,最後被教訓連滾帶爬地跑了。

混混還沒跑遠,摩托車輪摩擦聲音刺耳的響聲還刮著耳膜,他站在原地,遠遠地就看見了雲及月。

雲及月踩著小皮鞋跳下車,層層疊疊的裙擺都被風吹得揚了起來,露出纖細易折的小腿。

雲野敲了她的額頭,示意她動作別這麽咋咋呼呼。

她還歪著腦袋做了個鬼臉。

其樂融融。

他把滿是青紫傷疤的手藏到背後,站著一動不動。

就這樣站了很久很久。

徐文繡知道他打架後,將手裏還沒剝開的水果從二樓扔了下來,砸在他額頭上。聲音又尖又利又絕望,罵他十七年前害她婚姻不幸,十七年後還要害她當不成江家真正的女主人。

這大概是徐文繡近十年來做的最後悔的一件事情。

她的原本軌跡是順著江鋒的性子來,培養好江慕言,讓江鋒放心,然後以江祁景這個雖然不討喜但也不惹事的本家血脈向老爺子邀功,從情從理都名正言順地坐上女主人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