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故人

皇宮,禦書房中,香爐中白煙裊裊升起,似有幾聲壓抑咳嗽聲起。

楊公公擔憂地擡起頭。

聖上翻著奏折,目光沉沉,卻似有些凝滯。

幾聲咳嗽過後,他臉上病態越發嚴重,翻著奏折的手輕抖了下,楊公公忍不住上前:“皇上,您歇會兒吧。”

聖上翻折的手稍頓:“歇?”

這段時間以來,已經不止一個人對他說,讓他歇息會兒了。

楊公公噤聲,不敢再說。

這人越老,心中雜念就越多,貪圖的東西也就有多。

殿中寂靜了片刻,聖上終於放下奏折,他問:

“謀害太子的兇手可調查出來了?”

楊公公搖頭:“並沒有。”

這個結果,沒有出乎聖上的預料。

若真能被查出來,誰還敢動這個手?

須臾,他搖了搖頭,道:“朕的這些孩子終究是長大了,有時,連朕都看不透了。”

這句話,楊公公可不敢接,將頭低了又低。

聖上覷了他一眼,冷哼了聲:

“朕那個小皇孫即將滿月,終究是皇長孫,將賢王他們都放回去吧。”

楊公公驚訝擡頭,這就放回去了?

還什麽都沒查出來呢。

說完那句話,聖上就伏案而坐,沒再搭理楊公公。

楊公公心中琢磨了下,嘆了口氣。

太子已經折進去了,若真的再向下查,恐聖上還要再賠一個皇子進去。

白發人送黑發人,即使是聖上,恐也承受不了幾番。

待楊公公退出去後,聖上動作才停下,他擡頭,疲累地靠在椅子上,擡手捏了捏眉心。

裴時沒在賢王府搜出安虎令。

那安虎令究竟在何處?

阿悅,當真是你藏了去嗎?

若真的是你……聖上苦笑了下。

朕困了你數十年,你便要朕這一生所求不得。

倒也的確是像你。

周韞得到傅昀將回府的消息,已經尚晚。

她尚在月子中,又擔著府中的諸多事宜,不過短短幾日,就甚是疲憊不堪。

傅昀踏進錦和苑時,周韞正伏在軟榻上小憩。

暖陽映在她臉上,膚如凝脂,只透著疲乏,青絲落了一縷在嘴角,隨風輕輕晃動。

傅昀步子頓住,須臾,才輕手輕腳地朝她走去。

只他一有動靜,那邊女子就蹙了蹙細眉,掙紮著醒過來,不耐且煩躁:“又是何事?”

尚未清醒,就先嘟囔。

這一幕,叫傅昀抿緊唇,忽地有些後悔,作甚將府中交給她?

她如今身子尚未好,豈能疲累?

周韞迷迷糊糊睜開眸子,就見傅昀臉色稍沉地站在她榻前,頓時驚得睜大眸子:“爺回來了?”

她欲要起身,傅昀攔住她,按住她肩膀,將她壓下,沉聲說:“我回來了,你安心休息會兒。”

周韞一怔,遂後,她高高仰起頭:“妾身這身子若養不好,可就都賴爺!”

八月暖陽正好,映得美人眉眼如詩似畫。

總有人將撒嬌說得趾高氣昂。

傅昀垂頭看她半晌,偏過頭,勾起了嘴角,又彈了下她額頭,輕斥她:“胡言亂語。”

怎會養不好,就是無數金貴藥材供著,他也不會叫她有一絲不好。

周韞坐下,捧臉打量著傅昀。

傅昀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擡手要摸鼻子,就聽周韞納悶地說:“爺進大理寺一趟,怎得沒甚變化?”

一句話,叫房間中的曖昧溫馨的氣氛頓消。

傅昀堵了口氣在胸口,沒好氣地反問:“那依你看,本王該怎般狼狽,才對得起進大理寺這一趟?”

知曉說錯了話,周韞訕訕地笑了下。

傅昀一腔憐愛,皆數被她攪散,惱她:

“沒一句中聽的。”

周韞撇了撇嘴,不著痕跡對他翻了個白眼,小聲嘀咕著:“爺想聽好話,作甚來妾身這兒。”

這番低語,不亞於在傅昀耳邊說一般,傅昀聽得一清二楚。

不待悶氣起,周韞就眨眸,話題一轉:

“爺幾日未回府,可有念著瑾兒?”

她話中瑾兒,是她自己給起的小名,意為美玉,在她心中,她的孩子堪比美玉甚好。

傅昀覷了她一眼。

不然當他一回府,作甚就徑直朝錦和苑來?

他沒說,可周韞明顯從他眼神中讀出這一層意思,頓時惱得擡腳踹他:“既是為了瑾兒來的,直接去偏房就可,作甚來擾妾身清夢?”

傅昀攥住她腳踝,叫她不得動彈,擰眉斥她:

“身子好了?就這般鬧騰?”

周韞咬唇,抽了抽腿,不樂意搭理他:“好與不好,與爺何幹?”

傅昀將她放開,拿起一旁錦被蓋住她,低頭平靜地說:“和我無關,那還和誰有關?”

一句清清淡淡的話,叫周韞稍怔,背過身子,嘀咕:“爺總說好話哄我。”

傅昀垂眸看了她一眼,無聲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