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有礙(補更)

東宮,花園中。

禁軍站在假山前,徐盛如今悲傷過度,傅昀帶著人率先走近密道。

密道通地下,長長的階梯而下,最終連通一個房間,房間門是敞開,裏面擺設皆為精貴。

一柄黃梨木椅悠閑地擺在一旁,而另一側的物件,卻和這方產生割裂感。

一排排刀具橫掛在木架上。

中間擺著一張軟榻,上方躺著一位美人,輕淺闔眸,臉色紅潤,發髻上帶著五鳳金釵,赤紅的玉珠垂落,似只美人臥榻小憩般。

進來的人,皆是呼吸稍滯。

躺在榻上的女子,眾人皆認識,聖上盛寵多年的珍貴妃娘娘。

誰都不能否人,珍貴妃容貌即使在長安城也是堪絕,唇不點而赤,膚如凝脂,即使如今年近四十,卻不過比少女時多了分婦人的風情。

有些人在這一刻,竟忽然有些理解太子為何要這般病態。

這般美景,誰舍得她逝去?

傅昀不過愣了一瞬,待視線觸碰到一旁的刀具時,他眸子倏地湧上一股子寒意。

他對著進來的宮人,冷聲說:

“帶著娘娘,去見皇上。”

珍貴妃的屍體朝聖上面前一擺,方才還淡定處理徐家女子一事的聖上頓時怒火攻心,手中的杯盞狠狠砸在傅巰頭上,冷喝:“畜生!”

疼不在自己身上時,都可淡定漠然,還覺旁人小題大做。

但事情一旦發生在自己身上,才會覺得作惡之人有多可惡。

聖上如今就是這副模樣,他看向傅巰的視線中,生平第一次添了分厭惡:“朕這麽多年的教導,皆讓你學到何處了?”

“竟多了這種齷齪的心思!”

“連庶母都敢動,你還有什麽不敢碰的!”

傅巰額頭稍偏,許久,他才堪堪正過頭,擡手擦了下額頭,修長的手指上一片殷紅。

傅巰輕飄飄地掃過那抹殷紅一眼,心中無所謂地輕嗤一聲。

聖上那杯盞,碎在他額頭上,直接擦出了血跡。

可這時,聖上滿心皆是氣憤,哪還有方才的一分心疼。

好半晌,聖上才止住怒氣,道:

“將太子壓入大理寺,待審!”

這決斷,叫在場的許多人不著痕跡地擰了擰眉。

大理寺?

誰不知大理寺寺卿沈青秋,是太子傅巰的人。

進了大理寺,不過是將太子傅巰從自己的地盤換到另一處地盤上罷了。

傅昀心中一抹涼意閃過,他沉著臉上前一步:

“父皇——”

不待他再說,聖上就冷眼掃向他:

“朕已有決斷,此事不必再議!”

傅昀堪堪噤聲,擡頭看了一眼聖上,待看清他眼中的那抹怒意時,才退了一步。

他賭。

賭憑借聖上對珍貴妃娘娘的在意,不會輕易放過傅巰。

若不然……

傅昀垂頭,眸子中劃過一絲冰冷。

宮中動靜甚大,有些路子的,早就偷偷派人打探消息。

賢王府。

莊宜穗躺在床榻上,清麗的臉上泛著一抹蒼白,她板著臉,多了一分生硬和冷寒。

和往日那個端莊溫和的模樣,大相徑庭。

氿雅端著藥碗,走進來,感覺到屋中的氣氛,她縮了縮頭,待走近,才低頭小聲:“王妃,該喝藥了。”

莊宜穗睜開眼,盯著那碗中的藥,一股子苦澀傳出,她狠狠攥緊錦被,下一刻,她倏地揮落藥碗。

“砰——”

滾熱的藥灑了氿雅一身,氿雅臉色頓時慘白,驚呼一聲,下一刻,待觸及王妃視線,她立即噤聲,砰得跪了下來。

藥碗的碎片,落了一地。

她澀澀地,忍著眼淚,說:“王妃,你別生氣,別氣壞了身子。”

似聽到了什麽笑話般,莊宜穗輕嗤了聲:

“身子?”

突兀地,兩行清淚就從她眼角流下,她發了瘋般,將靠枕什麽皆砸下床:“如今本妃還能顧及什麽身子?”

她崩潰地質問:“本妃這具還能差到哪裏去!”

氿雅被她這副模樣嚇到,卻不敢動,她瑟瑟發抖地爬近床,將莊宜穗抱住,哭著說:“王妃!王妃!您別沖動啊!”

“太醫說,太醫說……也許有轉機的!”

那日,莊宜穗落水,如今二月的天甚寒,水中冰冷,誰也不知她落水多久。

只知曉,她近乎去了半條命。

昨日,太醫來診脈,卻說了一句話:

“娘娘這次落水,受寒過於嚴重,傷了身體根本,日後恐……與子嗣有礙。”

太醫說得遲疑,而聽的人,卻仿佛愣住了一般。

莊宜穗直接傻掉,仿佛聽錯了一般,讓太醫又給她重復了好幾遍,她才不敢相信地回神。

她當時險些瘋掉,只一絲理智尚存,讓她冷聲封了太醫的口。

當時,她的眸色甚是駭人,叫見慣了後宮陰晦的太醫都生了一分寒意,竟真的點頭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