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聽聞良婕妤疑似有孕,一時之間全後宮的人都朝弦雅宮而去。

半炷香後,雎椒殿安靜下來。

周韞捧起杯盞時,余光不經意瞥見爺正眯眸看著她,稍頓,她無辜地仰頭:“爺為何這般看著妾身?”

傅昀盯了她一會兒,半晌,搖了搖頭:

“沒甚。”

他什麽都不問,周韞倒是有些不自在,她訕訕地放下杯盞,有些遲疑地不知如何開口。

其實沒什麽不能說的,總歸做出丟人事的人又不是她。

想了想,她微側過頭,姣好的眉眼皆顯在傅昀眼前,眼睫輕顫,湊近傅昀,壓低聲音說:“良婕妤若真有孕,腹中的孩子可能不是……”

說到這裏,她收了聲,朝傅昀眨了眨眸子。

她離得太近,幾乎呼吸皆灑在他下顎處,傅昀有刹那間怔怔,待反應過來,聽出她的言外之意,才稍沉地擰起眉。

聯想方才父皇的神色,傅昀心中清楚她的話恐是真的。

須臾,他平靜地看了一眼周韞,道:

“她如何,與本王何幹,倒是你,如何知曉此事的。”

周韞輕咳了聲,眼神有些飄忽,輕瞪了他一眼,惱羞成怒道:“爺問那麽多作甚!”

她如今再想起那事雖已平靜,但對差些被算計成功,還是有些羞惱的,自也不願叫人知曉那般丟人的事。

傅昀被她斥了一句,頓時嘴角輕抽,額角青筋動了動,深知不能和她計較。

近半個時辰後,才有消息傳來,良婕妤的確是懷有身孕了。

周韞忙咽了幾口糕點,壓了壓驚,雖說早有猜測,但她著實想不到良婕妤竟然這般大膽。

就這般歡喜安王?

哪怕入宮為妃,頂著滅門之災,也要為其懷納子嗣?

周韞這想法把自己惡寒到,她搖了搖頭,著實有些想不通。

若是良婕妤知曉周韞的想法,定是要覺得冤死了。

她和安王在一起,貪得不過是他那層皇子身份,那時有周府和貴妃相助,安王雖低調,卻也隱隱有得一爭。

更何況,她進宮時不過剛及笄,而聖上比她父親還要大,安王溫和年輕,一番甜言蜜語,想叫一個女子陷進去太過容易。

周韞選秀時,她哪知曉,她不過一時做作,會被周韞聽了去,繼而毀了她白日美夢。

但即使如此,她也知此事的厲害,若是有寵,她倒是可以有孕,以假亂真,只可惜,她之後並無恩寵,哪敢會去懷子。

良婕妤醒來時,知曉自己有孕,只覺天都要塌了。

她明明……明明有備下避子湯……

她不知為何會這般,可頂著聖上薄涼暗沉的視線,一時之間身子輕顫,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

珍貴妃稍頓,拉住了聖上的手,對其搖了搖頭,才斂聲擰眉道:“都吵嚷什麽,良婕妤有孕,且叫她安靜休養,都給本宮回去!”

皇後站在另一側,聽她顯威風,眉心一蹙,她管著後宮,自然知曉良婕妤近兩月幾乎都無恩寵。

她頓了頓,沉著臉就要開口,珍貴妃忽地擡頭,接住她的視線,打斷她:“娘娘,何事之後皆可再議,如今文武百官皆候在太和殿,還是不要耽擱時間為好。”

皇後能當了這麽多年的皇後,心思也是玲瓏,當下明了她話中何意。

良婕妤一事,可暗中處理,卻不能此時來說,皇室的臉面比何都重要。

再看見聖上隱隱不滿的視線,皇後頓時臉色一僵,半晌才憋出一句:“妹妹說的是。”

聖上陰沉著臉,帶著貴妃出了弦雅宮,他臉色緊繃,貴妃卻是不著痕跡地擦了擦手指。

半晌,聖上拍了拍她的手背,似有些感慨道:

“這宮中,還是阿悅最得朕心。”

珍貴妃眸色不著痕跡地輕閃,稍嘆了一聲,安慰他:“皇上,姐姐也是替皇上不滿,她一時想岔罷了。”

話落,就聽聖上一聲冷哼:

“她替朕不滿?日日總想著和你過不去,連皇室的臉面都險些不顧,若非她是先帝親指的——”

貴妃斂盡眼中的不耐。

聖上沒說完,她也知曉他想說什麽。

無非是,若非皇後是先帝親賜,他必要廢後之類的話。

若是十年前,她許是還會相信他的話,信他一心皆是她,其余女子不過點綴,可如今,她卻是一字都不會信了。

她入宮近二十年,從未失過寵,卻也實實在在地寒過心。

那年小產,幾乎去了她半條命,最後不過死了兩個低位份的妃嬪罷了。

她心中隱隱知曉,當年那件事參與者太多,這後宮無人會願意她生子,哪怕是聖上,都不好盡數給她一個交代。

貴妃閉了閉眸子,忍出嗓間的一聲輕咳,她捏緊帕子,善解人意地笑了笑:“皇上日後莫要再這般說了,姐姐打理後宮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