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周韞回到錦和苑,才想起今日是孟安攸進府的日子。

她聽時春說罷,有些驚訝:“已經進府了?”

午時還未過,相較於方偌近傍晚時剛進府,孟安攸來得有些早了。

時秋吩咐人打水進來,周韞凈了手和臉頰,扔下了帛巾,就見時春遲疑地點了點頭。

周韞沉默了片刻,才堪堪回神:

“進便進罷,先傳膳。”

時秋擔憂地喚了她一聲:“主子……”

周韞擡眸望她,時秋頓時噤聲,將余下的話掩去,只心中還存著些擔憂。

這頓午膳,周韞用得有些食不知味,倉促用了幾口,就放下了木著。

時間越來越晚,快至黃昏時,錦和苑就越發寂靜。

前院的消息素來傳得很快,今日爺會去綏合院用晚膳。

消息傳進錦和苑的時候,婢女剛呈上茶水,不經意手輕抖,險些滴灑了周韞一身。

那婢女臉色刹那間煞白,跪地:

“奴婢不是有意的,求側妃息怒。”

周韞側躺在軟榻上,翻著賬冊,腳上的繡鞋要褪不褪,她弓著腳背,斜眼覷向地上跪著的人,有些嫌棄:

“不經事的東西。”

爺不過去了一趟綏合院,她這錦和苑就半日沒了點聲響。

這還只是孟安攸,日後可還了得?

她擡眸,漫不經心地掃了一圈房內噤若寒蟬的下人,撇了撇嘴,輕哼:

“行了,別守著了,下去罷。”

她懶得和這些人多說,雖經不得事,但好歹知曉規矩。

待人皆下去了,周韞才扔了賬冊,稍稍擰了擰細眉,有些心不在焉地斂眸。

時秋和時春面面相覷,她們知曉,王爺進了旁院子,主子心中不舒坦,可她們不知該如何勸。

其實周韞不用她們勸。

她比任何人都知曉,這種情景遲早會遇到的。

她自幼進宮,見得多了女子失意,單只說她姑姑,誰人不羨慕珍貴妃得聖寵多年,可即使如此,聖上不是依舊三年一選秀,從未停止。

周韞懨懨地斂眸:“乏了,歇著吧。”

時春想說什麽,卻被時秋攔住:“奴婢伺候主子洗漱。”

待洗漱後躺在榻上,夜深人靜時,她才睜開眸子,臉上沒有一絲困意,甚是清明。

她翻了個身,枕在錦被上,強迫自己閉上眼,指尖卻無意識地撚著錦被一角。

夜色深且長,孤枕難眠,這不過是第一日罷了。

一側耳房,時春推開時秋的手,有些擔憂和不解:“你作甚攔著我?主子明擺著情緒不高!”

時秋沒和她爭吵,坐下拿起繡帕,遞給她,只平靜地低聲說:

“那你要怎樣?”

“勸主子嗎?”

“這般不好嗎?”

她連問三句話,叫時春啞聲,呐呐遲疑地說:“這怎會好?主子她不高興啊。”

時春的聲音越來越低,眸子稍紅,她狠狠接過帕子。

一夜到亮。

不過卯時,綏合院就已燈火通明,張崇走進來,剛準備伺候主子爺穿衣,就見床榻上的孟良娣披著外衫起了身,嬌羞地走到主子爺身前:

“妾身伺候爺穿衣。”

傅昀沒說話,只是平靜地應了聲。

張崇一頓,退後了一步,主子爺在錦和苑歇久了,倒叫他忘了,後院主子每日該是起身伺候爺的。

孟安攸臉上春意盎然,她動作間輕柔,甚是規整理好腰帶,才羞澀地服身,問了句:

“爺,妾身剛進府,今日可是要去給側妃姐姐請安?”

她忽地提起周韞,傅昀下意識皺眉,垂眸看了她一眼,冷淡地說:

“你看著辦吧。”

其實沒有給側妃請安的規矩,徐氏等人那次,是因周韞第一日進府,該是見見這後院的人。

這之後進府的人就沒了必要特意過去一趟。

他話音甫落,孟安攸就為難地擰了擰眉。

她自行看著辦?她就是不知該怎麽辦,才問得爺。

傅昀低頭理了理衣袖,仿佛沒看出她的為難。

總歸,去與不去,那人都要不高興的,他才不給人出主意,省得最後那人埋怨皆落在他身上。

傅昀沒給孟安攸再說話的機會,待理好衣裳,就轉身出了綏合院。

孟安攸見他態度冷漠,原先的羞澀褪盡,不忿地咬了咬唇,身後的婢女秀雲走近,就聽見她一句:

“爺究竟是何意思?”

想不想讓她去請安,不過一句話的事,這般模棱兩可的話,她怎知該怎麽辦?

秀雲不知說什麽,只好說:“側妃如今管著後院。”

她們昨日進府早,這消息還是從府中打聽出來的。

她的言下之意,側妃管著後院,還是去與側妃請安為好。

孟安攸知曉這個道理,但還是煩躁:“就周韞那性子!”

都是京城貴女,又同是一屆秀女,孟安攸就算對周韞了解不多,但總歸聽說過些關於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