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日色稍暗,樹影婆娑,周韞踩著繡鞋,臉色煞白地躲在宮人身後,焦急催道:

“快!快將這狗攆走啊!”

周韞只覺今日恐是撞了黴運,沒碰見一件好事。

往日覺著好看的青石子路似有些滑,周韞沒來得及多想,盯著不遠處兇神惡煞的狼狗,嚇得臉上血色盡失,踉蹌地朝後躲,恨不得躲回雎椒殿內。

她心底暗嘆晦氣倒黴。

這後宮多得是貴重的主子,也不知是哪個這般膽大的,竟敢在後宮院內養這般兇狠的寵兒。

擋在她身前的宮人身子輕抖,顫著音說:

“周小主,這是十一皇子養的小主子,奴婢不敢……”

且不說她攔不住這狗,便是能攔住,若是傷著了一分一毫,她這條命可沒皇子的愛寵金貴。

話音甫落,周韞就變了臉色。

她想退回雎椒殿,卻又不敢大幅度動作,狼狗在前方虎視眈眈,周韞怕引了其注意,最後反而適得其反。

就在周韞舉棋不定時,身前的宮人忽然驚恐喊道:

“周小主!小心——”

刹那間,周韞只來得及看見那狼狗撲過來,她腦海一片空白,只記得她雙手護臉,快速朝後退去,不知是被誰絆了下,腳踝處一疼,身子驟然不穩跌在地。

倏地,心臟驟跌,驚恐蔓延至眸孔,她緊緊捂著臉,直到耳邊一片驚呼。

不知過了多久。

周韞聽見一聲冷斥:“噤聲!”

她顫著手放下,唇色盡失,呆呆愣愣地看著不遠處地上的一灘血,還未看清,眼前忽然出現一片黑影。

她擡眸。

是傅昀擋住了她的視線,冷硬地擰著眉。

劫後逃生,周韞腦海中依舊一片空白,緩了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來,倏地捂住唇,淚珠子大顆大顆地從眼角掉落,心有余悸。

“傷著了?”

傅昀垂眸,女子跌落在地上,衣擺稍亂,恰好可以看見紅腫不堪的腳踝,在旁側白皙細膩的肌膚襯托下,似美玉存瑕,讓人不自覺擰起眉。

他似有些不悅,冷眼掃過一旁跪地不起的宮人。

周韞被驚醒,撐著地面起身,側過頭擦了擦眼角,努力平穩著聲音只是依舊帶著分哭腔:

“多謝賢王殿下相助,臣女感激不盡。”

她跌得不輕,只覺渾身都疼,又驚又嚇得額頭溢出了細汗,整個人多顯狼狽淩亂。

美人眸子一濕,就似含了萬千的碎光,傅昀眸色稍暗,下一刻稍側頭,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

“去請太醫。”

這話是對一旁跪在地上的宮女說,說罷,他才又轉向周韞,語氣平淡如常:

“可還能走?”

周韞光是站著,就已是極力支撐了,又如何能走,勉強動了動腳踝,一股鉆心的疼痛傳來,她煞白了臉,對傅昀搖頭:

“恐有些艱難,勞煩殿下吩咐宮人告知姑姑一聲……”

她說話聲音越來越小,原本送她回儲秀宮的宮人如今都跪在一旁,周韞知曉,這皆是因為賢王的那聲冷斥。

她本就不是這些宮人的主子,護著她的時候都有些不盡心,若不然,縱使不敢趕走十一皇子的愛寵,也不至於讓她傷成這樣。

周韞輕咬唇,剛欲說些什麽,又忽然意識到自己的狼狽模樣都入了男人的眼中,頓時面紅耳赤。

傅昀打斷她的話:“不用了,本王送你過去。”

周韞錯愕地擡眸望他,仿若第一次認識他一般,她自認和賢王素來沒有交集,可今日的賢王,對她好似過於平和了些。

曾經的鮮衣怒馬少年郎自從去了邊關三年後,染了邊關的寒風,一身冷凜氣息讓人望而生畏。

她久不回話,眼前人仿佛生了不耐,低眸睨她:“作甚不動?”

周韞倏然回神,慌亂地垂首:“謝過賢王殿下。”

說是送她,只不過是叫跪著的宮人起來扶著她,他和她之間隔著一步的距離,不近不遠。

周韞有些松了口氣。

人還未進雎椒殿,珍貴妃已帶人快步走了出來,見周韞被人扶著,當下身子險些不穩,變了臉色:

“傷在哪裏了?”

周韞眸子泛著微紅,卻是搖頭:“姑姑別擔心,韞兒只是跌了一跤,不妨事的。”

一刻鐘後,周韞坐在軟榻上,醫女正掀開她的裙擺,檢查她的傷勢,除了腳踝處,她手心也被蹭破了些皮,泛著絲血跡。

外面一陣喧鬧,是宣妃領著十一皇子在外間哭鬧。

不僅如此,連同聖上都到了。

周韞想起那只身首異處的狼狗,又是氣悶又是頭疼。

若非賢王趕到的及時,她今日恐是討不得好,受些傷還是輕的,一想到此處,對於沒看管好狼狗的十一皇子她就有些不滿。

畢竟,她若是真傷著了,那也只能認栽。

十一皇子是聖上中年方得,平日裏也算得寵,否則也不會跋扈到在宮中養如此兇險的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