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帝桃逢春,墨陵道棋(第2/3頁)

一點淺淺的桃色在漆黑的夜空中暈開,緊著接無數朵桃花蔓延出來。這些桃花還沾著剔透的酒水,辛辣的酒味與淺淡的桃花香混合在一起,酒不醉人人自醉。這花瓣輕盈無比,被酒水沾濕很快就落在地上,不一會兒九歡身邊就鋪了一地殘紅。她衣裙都被浸濕,神色不見半分狼狽,反而有種酣暢淋漓之感。

花瓣越來越多,九歡起身,她拎起裙擺在花雨中起舞高歌,歌聲空靈婉轉,但是依舊聽不清她唱的是什麽。

飛花漫兮,恍如春朝雨正妙;星月璨兮,不及美人傾城笑。

仲觀源卻是微微皺眉,神色間微有不悅:“帝桃不逢春,九歡,停手吧。”

九歡不說話,待到一曲舞畢才看著仲觀源道:“我在多年前曾給一位有緣的小姑娘看過這道術法,她勸我少讀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戲文,多看看世間大道,如此一來心就不會冷了。”

“修道之人理應如此。”仲觀源看見那些桃花雨漸漸消散,神色也漸趨平和,他身側的己頤和終於松了口氣。

“可我總覺得你寫的不是戲文,而是大道。”九歡歪著頭,笑得如同少女一般,“世人說你謊話連篇也好,謗你欺世盜名也好,我總覺得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都是有意義的。”

仲觀源不欲與她多談,轉身想要告辭,但是九歡又出聲攔下了他:“喏,我問你,若是我想看這桃花燦爛,你可願讓它四季常開?”

逍遙道終歸不是斷情絕欲的太上道,她將那些擾亂內心的事情都拋下了,然後毫無忌憚地問出自己從來都不敢明說的事情。她將那些羈絆,那些沉溺,那些糾結復雜的往事都拋棄在了桃花雨裏面,等眼前的神明一個答復,成則逍遙自在,不成亦可逍遙自在。

“不亂春秋時序,不違天地大道。”仲觀源的眉頭一直沒有舒展過,他將金色系帶重新覆於眼上,道,“你既然知道我是神明,那就不應該問這種問題。”

“明白了。”九歡笑了笑,也沒多在意這個答案,她徑直說下去,“那個陪我看桃花的姑娘如今已經不在了,方才那舞便是祭她的。她也身負黃帝傳承,如果不是有了更為合適的軒轅珺,你該找上她才對。說到底,對於你來說,軒轅珺,還有這位白帝後人,都只是整局棋裏的一個步驟而已。只可惜我年少時還不明白神明是怎樣一種存在,總覺得為你守著桃樹的自己是特殊的……”

“神啊,怎麽會有人的情呢。”她又一次低笑起來,只是眉宇間一掃之前的低郁幽怨,有種暢快無拘之感。

仲觀源的腳步沒有停,直接就帶著己頤和往山崖之下走去,他的聲音遙遙傳來:“我們創造了一個無比輝煌的時代,自然需要舍棄很多東西。而你們繼承了一個滿地瘡痍的時代,自然有權利得到很多東西。”

“九歡,去找你想要的一切吧,它們都藏在這個亂世之中。”

九歡目送他們兩人離去,輕笑著把酒灑在地上,口中哼唱起不知名的小調。

“寒潭美酒千日醉,三月桃花無人憐。”

“待到白雪覆空翠,薄妝杯酒祭無歸。”

“祭無歸啊祭無歸,燕雀轉世尋故榻,舊巢翻覆誰能回?”

*

“請前輩賜教。”雲青大日凈土已成,紅蓮業火與黑天魔焰覆蓋了魔境的每一個角落,將清氣一絲不漏地隔絕在外。

蘇悼白嗤笑一聲:“既已合道就別腆著臉叫前輩。”

“您聞道先於我,我稱您一聲前輩也是應該的。”雲青一邊將大日凈土布下一邊後撤。與蘇悼白正面沖撞殊為不智,畢竟她的目的是以最快速度前往南風,而不是冒著生命危險硬抗蘇悼白這種千年前就合道的老前輩。

蘇悼白也沒什麽動作,但是他身後的陰陽長河瞬間就化作實質,原本只是觸摸不到的清氣,可這會兒居然如同真正的浪濤一般發出轟然巨響。雲青手腕上的大日黑天輪瞬間撕裂,鮮血湧出來,她臉色蒼白如妖鬼,高聲呵道:“六道無生,立地成魔!”

整個大日凈土都蒙上一層薄薄的血光,這化作實質的陰陽長河轟然沖刷過去,大日凈土被強行壓制在一個狹小的範圍內,如同河底的鵝卵石一般。在這層血光之下,仙道真元無法侵入大日凈土內部,雲青現在儼然是將大日凈土當做飛行法器,想要罩著這個烏龜殼逃離蘇悼白阻截。

魔道的血祭成術,雲青試圖以最大的代價換取同等的力量。

天空暗下來,海面上已經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了,連烏雲都被這樣的魔道氣息所遮蔽。

蘇悼白踏浪而行,緊貼著大日凈土追趕過來,一時間竟也沒能攔下全力脫逃的雲青。他逼出雲青“立地成魔”之術後就立刻將陰陽長河化作虛像,腳下飛劍分化,劍光隱藏在雲浪霧靄之中,殺機暗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