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再聞無暇 ,極死而生

朱玉。

只有仙魔兩道才會在入道後稱尊者,而道號為無暇的,雲青只能想到破滅天魔宗朱玉一人。當年初遇朱無瑕時雲青尚未修道,對境界劃分還不是很了解,但從現在這兩人的言談來看,朱玉在入道境界也算拔尖了。

雲青怕阿芒鬧出動靜,於是將他收入方寸盞中,然後小心翼翼地收斂氣息聽了下去。

“她此番來南風作甚,”畢方似乎有些疑慮,畢竟魔道離這兒太遠了。

寒晟搖頭道,“不清楚,前幾日她突然闖入我城主府說要挑個日子一戰,也不知是怎麽想的。”

畢方嗤笑了一聲,“哦,你還被她闖了城主府。”

“無暇尊者修為深不可測,明日你一見便知。”寒晟似乎並不在意任何冒犯,總是顯得隨性而親切。

畢方振翅飛起:“素聞她是修行破滅道的瘋子,當今魔道新秀第一人,我可沒有小看她的意思。我只不過覺得你脾氣收斂了不少。”

“幾千年了,人總要變的。”寒晟道,語氣中的滄桑與這古戰場上的荒涼交融在一起。

“哈哈哈,是啊,當年持劍斬群仙之人已然不在,如今只有一個叛出宗門、歸順神隱的懦夫。”畢方的笑聲與它的鳴叫一般尖利刺耳。

“你找我就是為了說這些事的?”寒晟表情還是很平靜。

“誰說我是來找你的?”畢方反駁道,“我來找東西的。”

“哦,這事兒我略有耳聞。”寒晟雖然久居偏遠荒蕪之地,但消息還是很靈通的,“這次開戰也是為了尋那東西吧?”

“我可不知聖者們是怎麽想的。”畢方頗為無聊地徘徊了一圈,向著寒晟俯沖下來。

酷烈的風和熾熱的火近不了寒晟分毫,他周身有看不見的劍氣護體:“我聽說是你們自己把東西弄丟了,現在靠著剛剛醒來的聖者替你們收拾爛攤子。”

畢方見他實在無趣也不鬧騰了:“什麽叫我們自己弄丟了?那東西分明是在聖者他老人家眼皮子底下丟的,如今卻怪在我們身上。”

“……”寒晟沉默了一陣,皺眉道,“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口沒遮攔。”

畢方說了自家聖者的壞話也一點不在意:“你若是見著可疑的人記得幫我抓住先,想來她是往這邊跑了。”

寒晟還是皺著眉:“我已立誓不再涉足聖地間的爭執。”

“接私活總行吧?”畢方倒是一點也不見外,“就這麽說定了,有緣再會。”

寒晟欲言又止,最終還是目送它向著南邊飛去了。畢方還真是一如既往地沒腦子,它一沒交代盜走那東西的人長什麽樣子,二沒說明白抓到人該如何聯系它,這讓寒晟根本無處下手。

良久,他才長嘆一口氣,轉身離開了古戰場。雲青望著他挺拔的背影,覺得這人身上還真是故事頗多,若要說真有人能活成一部史書,想必他就是這種人了。只可惜他與寒霖霖似乎關系不怎麽親密,不然她還能從寒霖霖身上獲取更多信息。

雲青將阿芒從方寸盞裏弄出來,帶著他往古戰場深處走了進去。

這裏景色奇詭,空無一人,遙遠天際星河璀璨,茫茫荒野且寄浮生。身處如此開闊而不真實的環境下,讓人猛地就察覺到自身之渺小,天地之浩大。

地面上凹凸不平,一道道看不出來由的深深刻痕和四周環繞的戾氣、劍意讓兩人步履維艱。

雲青是受這裏這裏遺留的戾氣和劍氣影響,要努力穩定心境,真氣運行間頗有滯澀。而阿芒受這些影響小,他就是走不好這破路,一路來都是跌跌撞撞的。所以雲青不僅要謹守本心,盡可能平和地運行真氣,還要留神阿芒。萬一他不小心跌進哪個坑裏了,雲青還得多費手腳。

“咚咚……咚咚……”

一個極為細小的聲音傳入雲青耳中。她起先以為是周圍太靜,心跳聲被放大了,可是仔細聽起來卻發現這類似心跳的聲音隔得很遠。

雲青停下腳步,順手拽住阿芒:“噓。”

阿芒立在原地不敢出聲兒了,雲青細細聽去,確實有個奇怪的聲音十分清晰地傳入她耳中。

周圍烈風呼嘯,穿過形狀奇怪的巖石時還會發出鬼哭狼嚎之聲,但是這個類似心跳的細小聲音卻完全沒有被這些蓋過去,十分微妙地在風中傳播著。雲青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就像是身處一個龐然大物的體內,遠遠聽見它心臟迸出鮮血的聲音。

莫非這古戰場裏還有活物?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雲青就根本停不下聯想了。

生處伏殺機,殺中有生意。這是修道界常說的一句話,一般用於警醒初入道途之人。這話裏的意思是“當你混得風生水起,那麽你便要開始小心暗處埋伏的殺機了,當你陷入四面楚歌、危機四伏的境地也不要氣餒,這時候往往留有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