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完結章(下)

宋雲桑扶著書桌坐下, 盯著那張薄薄信紙。大約是舞刀弄槍習慣了,裴孤錦寫字時,下筆總是格外用力, 那字跡也會比一般人粗上些許。他的點與勾沒什麽筆鋒, 大約是幼時不曾講究的練習過。這信紙之上,的確是這種字跡。

印章則是裴孤錦隨身攜帶的。回京的船上, 裴孤錦鬧她鬧得太厲害了,宋雲桑發起脾氣來, 不小心將那印章砸了個豁口。信紙上的印章也有個豁口, 和她摔的缺處一模一樣。

種種細節都表明,這封信真出自裴孤錦之手。宋雲桑在書桌旁坐了許久,終是起身,將信紙收入懷中。她朝門外行去,可行到房門邊, 卻又頓住了腳步。宋雲桑的手就按在門上, 只要輕輕一用力,便能將門推開。可她保持這姿勢許久, 還是放下了手, 回到桌邊。

她熄滅了燭火,上床躺下。黑暗與安靜籠罩了臥房,夜安詳的仿佛什麽也不曾發生。可床上的人輾轉反側,直到淩晨, 才漸漸入眠。

第二天天不亮,宋雲桑便早早起了床,去了宋侯爺那。裴孤錦抱臂仰頭靠在椅上,正閉眼休息。聽到聲音,男人敏銳睜眼:“桑桑。”他站起身:“怎麽起這麽早?”

宋雲桑笑了笑:“不早了, 卯時都過了。你也要收拾一下,去上朝了。”

裴孤錦無奈,抱了抱她:“好,那我去換身衣裳。今天爭取早些回來陪你。”

宋雲桑乖巧應好,裴孤錦這才離開。他來到宋雲桑昨日休息的房間,便見阿佟已經將幹凈衣裳放在了床上。裴孤錦拿起衣裳正準備換上,卻瞥見枕頭底下,露出了半張宣紙。

床上如何會有宣紙?裴孤錦心中警鈴大作,扔了衣裳,將那宣紙拿起。薄薄紙張展開,熟悉的字跡便入目……赫然是他的筆跡!

裴孤錦臉色凝重看去,心便沉到了谷底!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昨夜有人來找過桑桑,拿這偽造的信件誣陷他!

裴孤錦一瞬間,恨到頭腦發熱,只想將那暗中作祟之人抓出來千刀萬剮!可他生生克制住了自己。這不是最急迫最重要的事情。最急迫最重要的,是他要立刻去和桑桑解釋清楚。

仿佛心底深埋的腐爛被挖了出來,不被信任的苦蔓延在整個身體。裴孤錦忍不住想,這一世,桑桑又相信了這誣陷嗎?明明他才是她的夫君,明明他才是她的相好,她卻一次又一次,相信了外人……

裴孤錦強逼自己不要這麽想。桑桑已經懷疑他了,她定是會質問他,他不能再責備她。他要去解決問題,而不是引發爭端。可方才短暫相處閃過腦海,宋雲桑的語調神態一如往常,平靜好似什麽也沒發生。這偽裝的平靜,和前世她懷疑他時一般無二,裴孤錦便覺心中痛苦混雜著暴躁翻湧上來,死死握緊了拳。

不,不,他必須冷靜。那是他的桑桑,她便是一時錯了,他也要體諒。

裴孤錦決定先緩一緩,平復了情緒再去找宋雲桑。他在床邊坐下,深深呼吸,不意間,一片鮮嫩的紅色卻闖入了眼。裴孤錦看去,竟然見到了宋雲桑的桃紅小肚兜。

床很整潔,是阿佟收拾過的,不可能拉下一個小肚兜。這小肚兜,只可能是阿佟收拾之後,宋雲桑放在這的。可宋雲桑那麽規矩的性子,放肚兜在床頭幹嗎?

有猜測閃過腦海,裴孤錦心猛地一跳,緩緩伸手,握住了那肚兜。他摸到了什麽東西,單薄,柔軟,卻又不同於綢緞的觸感。

仿佛黑夜中射入了一束光,裴孤錦的心猛烈跳動起來。他將那肚兜托舉到眼前,帶著種小心翼翼的鄭重將它掀開……便見到了肚兜包裹下的,另一張宣紙。

卻說,宋雲桑陪了宋侯爺半個時辰,便聽到了裴孤錦已經去上朝的消息。她吃了早餐,拉著宋侯爺的手,開始和他說話。只喚“爹爹”太單調了,宋雲桑索性與宋侯爺聊起了閔浙之行。她期待著她說著說著,宋侯爺便會突然睜開眼,笑著對她說一句:“桑桑回來了啊。”

可她等了又等,等了又等,還是沒有等到宋侯爺睜眼。日上三竿,宋雲桑說累了,低低哼起了小曲。卻聽有個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宋小姐與宋侯爺父女情深,實在讓下官動容。”

宋雲桑歌聲頓住,扭頭看去,便見到了一面生的年輕校尉:“你是誰?”

那校尉一笑:“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為何而來。”

宋雲桑眉頭蹙起:“你為何而來?”

那校尉便躬身行了個禮:“我為幫你報仇而來。”他直起身,行近一步:“宋小姐,我知道裴孤錦毒害了你爹爹,你恨他。可你一弱女子,卻又沒法向他報仇。我能幫你。”

宋雲桑臉色變了變:“我知道了……你是二殿下的人。”

校尉似乎也有些意外:“宋小姐聰明。你如何知道我是二殿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