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秋狩

有了趙承鈞這句話,盧太太心中大定。說到底,盧家是和靖王府結親,而不是和趙子詢。婚姻是結兩姓之好,只要趙承鈞承認盧雨霏的正室地位,那無論趙子詢納多少妾室,寵愛哪個姬妾,都對盧雨霏毫無威脅。

這就夠了。盧太太是個標準的官太太,在她眼裏,哪個男人不亂搞,只要正室地位穩固,那其他事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反正妾室不過是個玩意,就算生下來孩子,也要叫盧雨霏母親。

世子到底對哪個婢女上心,有什麽重要的呢?盧太太立刻笑著,說:“多謝靖王。靖王明察秋毫,公私分明,妾身自然是信得過的。”

盧雨霏從世子救人起就懵懵的,此刻在母親的提醒下,才慢半拍反應過來,對靖王行禮:“多謝靖王。”

趙承鈞受夠了這場鬧劇,他不想再看下去,淡淡道:“今日耽誤了盧太太許多時間,之後,本王會派人上門賠禮。彤秀,送盧太太和盧大小姐出府。”

彤秀應聲:“是。”

盧太太正要說什麽,趙承鈞已經料到,開口道:“至於盧三小姐,她正在病中,不方便移動,便留在王府養病吧。等三小姐病情好轉,本王會立即派人送回盧府。盧太太盡可放心。”

盧太太松了口氣,道:“妾身謝過靖王。妾身告退。”

盧太太知道靖王現在心情不好,她沒有再討無趣,很快帶著盧雨霏離開。等盧家走後,屋裏只剩下靖王府的人,內外眾人明顯緊繃起來。

山雨欲來風滿樓,所有人都知道靖王很生氣,所有人都在等著鍘刀落下來的那一刻。然而偏偏趙承鈞臉色平靜,他拿起茶盞,慢條斯理地用蓋子撇水面上的茶沫。

茶蓋劃過杯沿,發出細微的碰撞聲,落在眾人耳朵裏,這比磨刀聲都可怕。唐師師心說他還不如發怒呢,這可比當初侍奉姚太後恐怖多了。

趙承鈞忽然合上杯蓋,發出“哢”一聲輕響。趙子詢再也忍受不了了,重重跪在地上,道:“兒臣知罪,請父親責罰。”

“哦?”趙承鈞放下茶盞,平靜地看著趙子詢,“你罪在何處?”

趙子詢低頭,說:“兒臣不該救人,不該忤逆父親,不該當著未來世子妃的面,抱著另一個女子離開。”

完了,唐師師心裏默默嘆了一聲,以她這幾日對靖王的了解,她知道,趙子詢捅大簍子了。

趙承鈞靜靜看著趙子詢,突然笑了一下:“好。我不讓你救人,這麽說來,是本王作惡了?”

劉吉這些侍奉多年的老人一聽就知道糟了,慌忙道:“王爺息怒,世子年幼無知……”

趙承鈞沒說話,只是掃了劉吉一眼,劉吉頓時噤聲,再不敢插嘴。趙子詢剛才那些話本是乘著氣勁兒,現在理智壓過感情,趙子詢終於意識到他做了什麽。

他瘋了嗎,敢暗諷父親?

趙子詢連忙補救:“父親息怒,兒臣失言。父親對兒臣恩重如山,兒臣感激涕零,並不敢埋怨父親。是兒臣不孝,大錯特錯,請父親降罪。”

“救人是好事,怎麽會是錯呢。”趙承鈞淡淡道,“你沒有錯,錯的是那個不知所謂的女子。來人,將她拉下去,杖斃。”

這回唐師師也被嚇了一跳,趙承鈞竟然要將周舜華杖斃?她們可是太後送來的人啊,他瘋了嗎?

唐師師等九個美人也趕緊跪下,任鈺君嚇得魂不守舍,慌忙道:“王爺息怒,我等是太後送來侍奉王爺的,若有不對之處合該打罵,但是王爺念在周妹妹初犯的份上,請饒她這次吧。周妹妹畢竟是蔡國公府的嫡女,從小被家裏捧在手心,若是消息傳回金陵,蔡國公該多麽難過。”

任鈺君先是搬出姚太後,後來又搬出蔡國公府,可是趙承鈞臉上毫無動容。他手指叩在扶手上,笑了笑,道:“公侯勛貴同氣連枝,果然不假。怎麽,你想去陪她?”

任鈺君被嚇到了,一時間話都說不出來。唐師師內心嗯了一聲,默默開始思考若女主死了,她搶戲份還能不能成行的問題。

趙子詢膝行兩步,對趙承鈞重重磕頭:“父親息怒,千錯萬錯都在兒臣。這一切都怪兒臣猶豫不決,與女子無關,周舜華的懲罰,兒臣願一力承擔。”

趙子詢很清楚,趙承鈞並不是真的想殺了周舜華,他要敲打的是趙子詢。但是,如果趙子詢不出來說這句話,那周舜華就真的死了。

趙子詢內心苦笑,靖王真的是一個很獨斷專行的人,他不允許任何人忤逆他。趙子詢看似自由,實則一切都要按照靖王預計的軌跡行走,趙子詢試圖反抗靖王選好的世子妃,他才剛露出苗頭,靖王就將代價放在他眼前。

要麽聽話,要麽周舜華死。

趙子詢退縮了,乖乖認錯,默認了靖王安排的婚姻。趙子詢說出這些話後,趙承鈞果然沒有再繼續為難周舜華,而是道:“她是你的女人,你願意代她受過,那本王成全你們。她犯下大錯,本該杖斃,但是你是本王的兒子,本王總不能杖斃你,那就減為杖責六十,即刻執行。劉吉,帶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