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詢問

懷謝用盡自己幾十年的人生所學,都沒辦法描述面前的場景。

他呆呆地站立著,等逐晨發現自己,都還是一副受驚過度的表情。

場面一度非常尷尬。不過這種尷尬獨屬於懷謝。

“大師兄!”逐晨全然未覺自己哪裏失態,興奮叫了出來,“你終於回來啦!”

風長吟直接放開與他纏綿相殺的大魚,張開雙臂撲了過去。

懷謝對他來說亦兄亦父,畢竟他小時候大半時間是由懷謝拉扯大的。如今久別重逢,再遇故知,感動得眼泛熱淚。

懷謝笑了笑,仍舊是一臉溫柔,但拎住風長吟後衣領的手同樣是不容置疑,堅定如鐵。他死死將小師弟阻擋在一臂之外,不讓他擁抱自己。

“這是在做什麽?”

“捉魚呢。”逐晨說,“小師弟想建個魚塘,我看這條河裏的魚好養活,就抓一點回去用來繁殖。”

懷謝心說,這哪裏是養魚啊,這是捉回去練功吧?

他記起自己的兄弟來,十分復雜地扭過頭去觀察他的神色。

梁鴻落維持著自己淡然的表情,軟綿著睫毛,目光平靜,仿佛不曾將一切放在心上。可從他略顯僵硬的唇角來看,顯然不是那麽回事。

懷謝忍不住道:“你們怎麽弄成這個樣子?還有你,居然跟著長吟胡鬧。往日……不是挺穩重的嗎?”

“身不由己啊。”逐晨抹了把臉,“意外重重。”

逐晨來之前,也沒想到河裏的魚能這麽大,臥虎藏龍的。不過現在差不多都給她抓完了。

抓上來的時候魚暈了幾秒,場面還算可控,等數量一多,齊齊造反,三人開始捉襟見肘起來。

十幾條巨魚跟你在那裏玩鯉魚打挺,你還要顧及不傷害到它們的生命,這怎麽都是一件艱巨的任務。

別說帶它們回去,光是防止它們靠著彈尾閃跳回河裏已是不大容易。懷謝來之前,小師弟都被這群不要臉的魚扇了好幾下,將他修煉了許多年的武殺道殺氣都給激了出來。

還好又有兩個勞丁來了,這可真是及時雨。

逐晨欲與兩位苦力套近乎,眼下這局面吧,也沒別的辦法。

她把寥寥雲抱起來,走過去說:“師兄你看,這是小師弟偶然找到的孩子!”

這樣一比對,寥寥雲的衣衫是裏頭最整潔的,身上也沒什麽奇怪的魚腥味。

懷謝沒有遲疑,將她抱了過來。

“好輕。”懷謝一驚。

但身上暖暖的,有種太陽般的暖和。

逐晨神秘笑說:“因為她是雲啊。”

懷謝也笑:“你胡說什麽,以為這樣師兄會信?”

寥寥雲蹬腿:“我真的是雲!”

懷謝看她長得可愛,給她擦了擦臉上的水,順著她的話說道:“好、好,你是雲。”

梁鴻落站在邊上,存在感稀薄,逐晨與師兄說了會兒話,才想起他來。與他對視了片刻,覺得此人的眼神有種說不出的幽涼,乃至是有種淡淡的疏離與戒備。

她不知道這是因為她以貌取人想得太多,還是天耳通帶給她的直覺,遂開口道:“師兄,這位是?”

“哦,這位是鴻落道友。”懷謝給兩人介紹道,“鴻落道友是我在路上遇見的一位朋友,我二人意氣相投,他又正巧四海為家,各處流浪,我便邀他與我一起遊歷。”

風長吟小聲道:“是魔修啊?魔修怎麽會在外面遊歷呢?”

看看若有、若無那兩個慫蛋,第一次來朝聞都嚇得腿肚子打顫,別說去遊歷了,讓他們稍稍走遠一點,他們都得扒著木柱子說不行不行。

這叫梁鴻落的魔修很大膽啊。

懷謝頓了頓,似在斟酌語言,他用余光瞥了眼身側的人,委婉道:“鴻落道友的經歷有些坎坷,事出有因才入了魔。可他自幼在人界長大,最早修習的也是尋仙之道,與別的魔修不一樣,你們不必擔心。”

風長吟指著他從領口處蔓延上來的一道傷疤,奇怪道:“你也修武殺道嗎?你的身上有好多傷。”

梁鴻落聲線低沉,帶著一點沙啞的味道:“我不修武殺之道。”

懷謝:“唉,這些是鴻落道友落難時受的傷。”

這句話裏盡顯滄桑,似乎藏著很多故事。風長吟會看人臉色,當即不再追問。

逐晨對要加入朝聞的人都會習慣性地開個天耳通詢問一下,她倒是沒多想,語氣關切地問:“兄弟,你以前家住哪裏呀?”

梁鴻落眉梢跳了下,回復道:“關中。”

逐晨:“……”怎麽感覺不大對勁?她天耳通讀出來的意思,有一點微妙。

逐晨控制住表情,又說:“關中好大的。我看你也還年輕,是從小開始修道了嗎?來自修仙世家?”

梁鴻落:“家中長輩只是普通修士,有幸得高人指點兩句,算不得什麽修仙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