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撫摸。)

時間過去太久, 謝鏡辭已經記不清這個人設曾給出過的台詞。

但當裴渡低聲開口時,她大腦卡殼,冒出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這真是系統要求說的話嗎?她似乎對此毫無印象。

這個想法很快被否決。

裴渡向來矜持內斂, 以他的性格, 就算有把刀架在脖子上, 應該也不會主動說出這種話。

――畢竟當初在鬼冢, 哪怕被邪魔傷得體無完膚、在修為盡失的情況下遇上仇家,都沒見他示弱求饒過。

若說他會主動講出“再往下一點”之類的話……應該不大可能吧?

她心裏有些亂, 不忍心見到他如此難受的模樣, 手掌貼著裴渡下巴緩緩移動,劃過下頜,便是少年人修長白凈的脖頸。

還有那顆弧度明顯的喉結。

那是旁人絕無機會觸碰的地方,當指尖悄然經過,裴渡下意識周身一顫。

謝鏡辭本是神經緊繃, 被突如其來的戰栗嚇了一跳,手指用力, 重重劃過喉結。

兔子被撫摸時, 若是覺得舒服,會從口中不自覺發出輕微磨牙聲。

裴渡不是真正的兔子,自然不會如它們那般磨動牙齒,但在一片混亂的思緒裏, 還是兀地咬牙,從喉嚨裏發出微不可查、極盡綿軟的氣音。

老天。

謝鏡辭的動作瞬間僵住,只覺臉上有火焰在止不住地燒。

裴渡察覺到她的僵硬,腦海愈熱, 竭力別開視線,不敢去看謝鏡辭的眼睛。

他默默期盼了十年的時間, 只願能成長到足夠強大穩重、能將她護在身後的程度,如今卻被謝小姐聽見這種聲音……

他已經和死掉沒什麽差別了。

更何況他還擅作主張,仗著有所謂“系統”的強制性要求,自發加了台詞,對謝小姐講出那樣不知廉恥的話。

他羞愧難當,然而見她當真向下繼續撫摸,竟生出了莫名的欣喜之意,暗暗祈求能得到更多,甚至於慶幸遇上了那蠱師的蝶雙飛,才能像這樣毫無遮掩地對她說出真心話。

他實在沒救,心思有夠低劣。

謝鏡辭的右手來到喉結之下,不知應當前往何處,一時間猶豫著頓住。

不怪她緊張得大腦空白,全因裴渡此時的模樣……實在令人臉紅心跳。

少年劍修身形頎長,此時因脫了氣力,軟綿綿靠坐在門邊。他眼睫極長,卷翹著籠下一片陰影,為瞳孔平添幾分曖昧的暗色。鳳眼狹長,上挑著往外拉伸,此時眼眶暈了薄薄粉色,一直蔓延到眼尾,說不出的麗勾人。

長發已經有些散了,縷縷碎發垂在耳邊,映著蒼白無血色的臉,至於唇瓣則是罌粟般的紅,因親吻過她的指尖,顯出濕潤薔薇色。

其實他難受得緊,大可直接撲上前來,一切全都遵循本能,但裴渡只是一味在忍。

他們尚未成婚,他哪怕再難受,也斷然不會做出冒犯的舉動。

那道氣音仿佛仍然回旋在耳邊,謝鏡辭努力不去在意,聽見裴渡的聲音:“謝小姐……你抱抱我。”

這同樣是系統台詞,她有些印象。

如果是摸兔子的話,似乎的確應該將它抱起來吧?

裴渡坐在地上,頭已經低得快要看不見臉,連鼻尖都沁了紅。

“沒關系。”

謝鏡辭知道他定是在害羞,伸手將裴渡的身體環住,口中輕聲安慰:“這都是系統指令,我知道的。”

他想起自作主張說出的那句話,心中有鬼,聞言脊背一縮。

“話說回來,系統不是去處理黑氣的事情了嗎?”

謝小姐的聲音響在耳邊,不緊不慢:“它怎麽說?黑氣如果被除掉,我們應該怎麽換回來?”

在混亂的意識裏,裴渡沉聲答:“它稱此事泄露天機,在尚未得到允許之前,不能透露線索――至於解決之法,它們仍在商討中。”

謝鏡辭“哦”了一聲。

當初她問系統為何幫她,得到的回答,也是“泄露天機,無法如實相告”。

莫非黑氣和天道有著某種聯系?可它為什麽獨獨找上裴渡?一路上她和裴渡交換過信息,據他所言,黑氣曾稱他是個“小偷”……他究竟偷走了什麽?

她想不出來。

如今的當務之急,是先挺過這一出人物設定的烏龍。

謝鏡辭慢慢撫上了他的背。

女子的手掌溫溫熱熱,只有小小一團。她力道不輕不重,一遍遍劃過裴渡顫抖不已的脊骨,每一次的移動,都引出爆裂散開的電流。

這是種極好的舒解方式,然而撫摸只能流於表面,無法撫平身體裏躁動的熱流。

謝小姐越是觸碰,越無異於飲鴆止渴,他嘗到了一點甜頭,就迫不及待想要得到更多,貪婪的渴望無窮無盡,幾乎要撕裂神經。

裴渡把臉深深埋在她頸窩,用力吸了口氣。

是屬於她的氣息,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讓他感到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