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謝鏡辭,你他○。)
補脈步驟繁瑣冗雜, 謝鏡辭與莫霄陽在外邊等得無所事事,幹脆坐在一旁的涼亭裏,在前者鼓動之下, 和雲朝顏一同玩起了飛行棋。
這盤飛行棋純粹由謝鏡辭手工自制, 雖然做得簡陋粗糙, 但還是成功吸引了莫霄陽的滿心興趣。
他身為鬼域土著, 充其量只聽說過圍棋象棋五子棋,哪曾知曉像這樣清新脫俗的遊戲, 一時間玩得不亦樂乎, 喜上眉梢。
雲朝顏亦是頗感新奇,女魔頭在棋盤上依舊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女魔頭,硬生生把飛行棋玩出了決鬥廝殺的風采,殺得那叫一個酣暢淋漓。
等謝疏推門而出,已是三個時辰之後。
“補完了?”
謝鏡辭剛剛吃掉了莫霄陽的一枚棋子, 送它原地回家,聽見木門被推開的吱呀響, 在後者扭曲成痛苦面具的注視下擡起腦袋。
謝疏點頭, 豎起食指放在唇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一切順利。他睡著了,你們小點聲。”
雲朝顏雖然戀戰,但好歹是個德高望重的前輩, 聞言停了手頭動作,淡聲問道:“我們能進去看看他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謝鏡辭總覺得她爹瞥了她一下。
結果自然是毫無阻礙地進了屋。
裴渡的臥房素雅幹凈,內裏燃有定神舒心用的安魂香, 香氣與白煙絲絲裊裊,被暖融融的陽光一照, 便生出些許夢境般的朦朧感。
透著白蒙蒙的光暈看去,能見到平躺在床鋪上的人影。
謝鏡辭終於明白,她爹為何會向她投出那道不明不白的視線了。
裴渡五官本就生得俊美雋秀,這會兒安安靜靜閉著雙眼,面色雖是蒼白,卻被日影襯出柔和溫潤、如玉質般的暖意。
薄汗未褪,凝在額前,墨發好似散開的絲綢,傾瀉在枕邊與床笫之間。
他胸口處的被褥下像是放著某樣東西,突起圓鼓鼓的一團。
謝鏡辭隱隱猜出那是什麽。
她心裏藏不住事,見狀伸出手去輕輕一掀,被褥被撩起時灌進一股突如其來的冷氣,惹得裴渡長睫微顫。
在他懷裏,緊緊抱著個長脖子的白鵝玩偶。
俊雅少年,芝蘭玉樹,與這種樸素且尋常的玩具絲毫沾不上邊,但裴渡極為用力,將它攥在手中時,骨節生生發白。
這明明是再幼稚不過的景象,謝鏡辭卻心口一動。
“補脈對體力消耗巨大,今日便讓他好生歇息吧。”
謝疏傳音入密道:“至於你們逛雲京的計劃,推遲到明日便是。”
“逛雲京?我可聽說,近日的雲京城裏不怎麽太平。”
一旁的藺缺收好銀針,自嘴角勾出一個懶散的笑:“各位小友離開謝府,記得多加防備。”
謝鏡辭昏睡了一年,剛醒便馬不停蹄去了鬼域,對這段時間雲京城裏的事兒一概不知。
雲京歷來戒備森嚴,加上修為高超的大能眾多,鮮少有人敢在此地放肆。風平浪靜這麽多年,她還是頭一回在這裏聽見“不太平”三個字,當即起了好奇心:“發生什麽事了嗎?”
“不是多麽了不得的大事,你莫要聽他大驚小怪。”
謝疏應得很快:“在雲京城裏,接二連三有人毫無緣由陷入昏睡。監察司雖然已經著手開始調查,但似乎沒查出什麽貓膩。”
監察司,即雲京城中的治安機構。
雲京這地方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監察司吃了不知道多少年白飯,大多數時候忙活的,都是鄰裏之間雞毛蒜皮的小事。
對付慣了小蟲子,此時突然遇上一只兇相畢露的老虎,難免會有不適應。
“我對此事有些興趣,特意問過與之相關的消息。”
藺缺笑了笑:“最有意思的一點是,那些人無緣無故暈倒後,竟像是做了恐怖至極的噩夢,即便昏睡不醒,面上還是會露出驚懼之色,更有甚者,在沉眠時掉了眼淚。”
莫霄陽聽得入神,低低“哇”了一聲:“出事的人有很多嗎?”
“不算太多,零星十多個,都是修為薄弱的煉氣築基,彼此間從未有過接觸。”
藺缺聳肩:“不過嘛,好端端的人走在街上,冷不丁就昏睡在地,這事兒實在蹊蹺,一傳十十傳百,已經鬧得不少人不敢出門。”
謝鏡辭摸摸下巴:“是中毒嗎?”
“不像。”
眉目舒朗的醫者淺笑搖頭:“我此次來謝府之前,曾拜訪過一名昏睡者,在他全身上下並未發覺毒素的痕跡……依我看來,應該是識海裏出了貓膩。”
他說著一頓,眉間微蹙,露出稍顯苦惱的神色:“只可惜在下學識淺陋,這樣的情況聞所未聞,看不出那究竟是何秘術。”
秘術。
既是術法,就必定有人在幕後操縱。
謝鏡辭想不通。
讓他人陷入被噩夢纏身的沉眠,除了復仇,似乎想不出還能出於什麽別的理由。但倘若真是為了報復,受害者們理應有過某種交集,又怎會從未彼此接觸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