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你在玩火。)

除了她爹, 謝鏡辭這輩子都沒被哪個男人像這樣抱過。

身為男子,裴渡的身形較她高大許多。

當謝鏡辭被他牢牢錮在雙手之間,渾身上下都能感受到湧動如潮的靈力與熱氣, 裹挾了一點強制性的壓迫, 讓她動彈不得, 更無法掙脫。

――雖然她並不願意承認, 但之所以會覺得“無法掙脫”,其實最重要的原因, 還是因為太過舒服。

與她緊緊相貼的少年劍修頎長瘦削, 由於常年練劍,既不會瘦成竹竿模樣,讓她被骨頭硌得慌,也沒有生出一塊塊硬邦邦的巨型肌肉。

溫度柔和、香氣清新,透過衣物, 能隱約感受到對方胸膛的起伏弧度,一切都舒服得剛剛好。

這讓謝鏡辭莫名其妙有種錯覺, 仿佛自己正抱著個毛絨絨熱騰騰的巨型玩偶熊, 在寒風刺骨的隆冬,沒有人能抵擋住這樣的誘惑。

沒錯,這是人之常情,絕不是她沒有出息, 屈從於裴渡。

洞穴之外的狂風嗚咽不止,謝鏡辭突然聽見裴渡的聲音:“謝小姐。”

一旦他開口說話,胸腔的振動就會撓得她臉龐發癢。

謝鏡辭腦袋一動,換了個更為舒適的姿勢, 當頭頂蹭過他胸口,能感到覆在後背上的兩只手掌倏然一緊。

裴渡繼續道:“你能醒過來……真是太好了。”

那能不好嗎。

這可是她辛辛苦苦為天道打了十份苦工, 在每個世界“銀牙咬碎”“惱羞成怒”“號啕大哭”才換來的報酬。最為致命的一點是,給天道打工還帶加班的。

不過,既然說到這個話題……

謝鏡辭下意識皺起眉頭。

當初她出事遇險的秘境,名為“瑯琊”。

瑯琊位於東海之畔,時隱時現,唯有有緣之人方能進入其中。她心生好奇,在東海蹲點了整整半個月,才終於有幸見到曇花一現的入口。

然而這便是謝鏡辭對於這處秘境的全部記憶。

進入瑯琊之後發生了什麽、她又是被何人或何種怪物所傷,都是無法被回憶起來的一片混沌。要不是有其他修士路過,恰好發現奄奄一息、昏迷不醒的她,恐怕謝鏡辭早就沒了性命。

可據她所知,瑯琊之中多是金丹以下修為的妖物,更何況秘境現世了這麽多年,也從沒聽說有誰遇見過實力強橫的大妖。

――她到底是被什麽玩意傷得半死不活?

謝鏡辭想不通,只能等到時間寬裕,再去瑯琊裏轉悠一回。

“我在秘境裏出事,只不過是一次小小的失誤――失誤懂嗎?”

這樁事被裴渡輕描淡寫地提出來,謝鏡辭死要面子,只能梗著脖子答:“人總有失手的時候,再說了,說不定瑯琊裏還真就藏著什麽毀天滅地的大兇獸。”

“既能傷及謝小姐,對方實力必然不俗。我後來進過瑯琊幾回,皆未發覺異樣,恐怕它――”

他說到這裏,忽然意識到什麽,怔忪著閉上了嘴。

謝鏡辭本來沒覺得奇怪,正全神貫注思考著關於瑯琊秘境的秘辛,聽他陡然停下,思緒也隨之一頓。

裴渡說他“後來進過瑯琊幾回”。

“……‘後來’?”

她似乎有點明白,裴渡為什麽會中途安靜下來了。

被緊緊抱在懷裏的姑娘倏地一動,當謝鏡辭擡起腦袋,絨絨黑發蹭過他下巴,惹出綿綿的癢。

謝鏡辭雙眼一眯:“裴渡,你幹嘛要去瑯琊那麽多回?”

她並未直截了當地點明,反而用了一個問句,如此一來,便平白生出幾分欲擒故縱的意思。

與她相貼的胸膛裏,心跳聲果然更重。

“我――”

裴渡自知失言,一時間想不出借口,只能澀聲道:“我聽聞謝小姐的事,心生困惑,便想前去一探究竟。”

這句話對也不對。

他的確是因為謝鏡辭進入瑯琊,卻並不似提及的這般雲淡風輕。

當初謝小姐出事,他沒做多想就去了雲京,見到她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模樣,眼眶刹那間便泛了紅。

在這一年裏,裴渡過得並不好。謝鏡辭受傷極重,幾乎沒有蘇醒過來的可能,哪怕請來當世最為出色的醫修,見她情況,也只會嘆息著搖頭。

要說還有誰在堅持,恐怕只剩下謝疏、雲朝顏,還有他。

他四處尋醫問藥,往往數日未曾歸家,白婉冷笑著稱他不務正業,不知成天去了哪裏瀟灑,裴渡無從解釋,只能把風言風語拋在腦後,繼續發瘋般地試圖救她。

好在謝小姐終於醒了過來。

那天在鬼冢與她四目相對,於裴渡而言,就像在做夢。

懷裏的謝鏡辭低低笑了一下:“看不出來,裴公子還會關注和我有關的消息。”

這回他沒有否認。

洞穴外的瑟瑟寒風並未持續太久,很快便消弭了聲息。

謝鏡辭強壓下心底不舍,從裴渡懷裏起身離開:“狂風停了,我們走吧――倘若繼續待在這兒,總不會有妖魔畏懼兩個山頂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