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第2/3頁)

可惜,知州夫人遮遮掩掩,顯是無心他們這些外來客入局,這就有點難辦了。

越是難辦,越是心裏不得勁,回到下榻的酒樓,幾人找了二樓靠窗的雅座,支起窗戶,看著短街街景。

一春過去,短街的商鋪開得擠擠挨挨,門匾彩旗鬥,鋪前的花木更是郁郁蔥蔥,又有檐前垂下各樣彩燈。打眼這麽一看,除卻樓高不比禹京,竟也是繁華如錦。

方富商幹脆趴窗台上,探出身去,看前面不遠處一家茶鋪,店家鋪門磊開,臨街壘著爐子,煎煮著果茶,一個說書先生占了一角,邊呷著客人賞的茶水邊唾沫橫飛地說著書,鋪中客人面向著他,聽得聚精會神,時不時叫上一聲好,又引得過路客人駐足不去,想是囊中羞澀,又許是不舍得茶錢,只半蹲在茶鋪外偷聽,不多時就跟麻雀似得擠成一堆。再定睛一看,裏頭還有一個衣裝怪異的異族人,背個簍,從簍中揪下什麽葉兒遞與兩旁,這夥“麻雀”邊嚼著葉兒,邊聽著說書,搖頭晃腦,很是自在。

那茶鋪鋪主卻是個女流,出來將腰一叉,手一指,笑罵:“好些賴禿漢,白聽書,半個子都不給,今日饒你們一趟,明日,打折腿喂活兒魚,再剮滑了包魚馉饳。”

幾個白聽書都是厚臉皮,嘻嘻哈哈地不斷求饒命,腳下生根般一動不動。

方富商看得趣,與同伴道:“去年這短街還像個空架子。”如今卻是有血有肉,有了活氣。”

另一個姓於的頗為感慨:“樓知州在京中時還不顯,沒想到了棲州竟做出這等功績。”

方富商玩笑:“說樓知州在京中不顯,這話卻不真啊。”樓二郎在京中可是出了名的紈絝子弟,仗著出身橫行無忌,令人頭痛不已。

於富商頓時大笑,當年樓將軍打兒子真跟打仇人似得。樓小知州又不是什麽小棒受、大棒走的孝子,能走絕不留,什麽□□、鉆狗洞、死不歸家,那都是做慣了的。

方富商連連點頭:“當年……”話出口又想起,所謂的當年至多也不三四年,轉了話音,“實是我等愚昧,不識明珠之輝啊。”

於富商學著方富商趴在窗台上,見一個跛著腿的老人背著一個草筐,手裏拿著一個燒火鉗,沿著商鋪前的排水溝慢吞吞地走著,看見臟物草團便夾起來扔進草筐裏,若是見著油紙碎陶片果皮,便沖著人群放聲大罵:“狗養的,再個亂扔,報與知州,砍了你們的胳膊焦油。”

人群習以為群,只有那心虛的步履匆匆,逃也似得走了。

於富商不由嘀咕:“莫非真個砍胳膊?”

恰店小二來送鹹水鵝脯,插嘴道:“可不就要砍手,我們知州,那可是殺神投胎。他初來時,還好,有那水賊由著他殺,唉喲,真殺得血染棲工江,唉,眼下水賊也殺得精光,我們小知州那殺人的癮怕是要上來嘍。”

這幾個富商面面相覷,不知他說真說假,方富商笑了笑:“小二倒會說笑。”

店小二幫他們斟了酒,鄭重其事:“哪個與你們說笑,真話,你們來得遲了些,早來兩三月,還能見著城外壘得京觀,死人頭堆成骨山。後來皇三子、俞先生和宋通判嫌京觀不雅,又臭不可聞,大夫也說久放會引來疫病,這才給燒化了。可惜啊。”

這有什麽可惜的?方富商等聽得隱隱作嘔。

店小二談興甚濃:“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些水賊的頭骨也算有了好去處,化灰後,都揚在新造的田地裏了,哈哈哈,能肥田。”

肥個屁。要不是方富商去年來過棲州,知道能活著回禹京,不然,非得奪門而去不可憐。

於富商臉上的笑抖了抖,跟要哭似得,摸出一方帕子擦了擦汗:“樓……樓知州未免有些……有些……這這手段有……些酷……酷厲。”

這話店小二可不愛聽了,道:“他們是賊,做得刀口買賣,死在刀口下,怨誰去,又哪裏酷厲?你……莫不是嫌我們知州?”

於富商一愣,道:“胡說,知州少年有為,我等只有敬佩的,哪裏有絲毫的不敬,如我等做買賣,不敢說行遍九州,那也去過不少地方,如樓知州這般也是鳳毛麟角啊。”

店小二露出與有榮蔫的神色,嘴上卻道:“我們小知州確實不錯,就是嚴苛了些。”

要不是人在屋檐下,又在異地他鄉,於富商非得把店小二噴得滿頭包不可。好話都讓你說盡了,他們這些外地人還說個屁。

方富商在旁笑,誇道:“你倒是個機靈的,再送上幾斤好酒。”

店小二高興地應了一聲,心道:我們掌櫃果然有先見之名,新從鄰州進了一批好酒,可不就沖著這些外來富商備下的。

等酒上桌,方富商隨口道:“你們酒樓裏可能下注?”

店小二脫口道:“客人哪裏得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