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第2/3頁)

“原來是這個講究。”樓淮禮點頭。

衛繁迷糊地想:這到底是信蟲神還是厭蟲神,先給一棗,後給一棍,將人蟲神化了灰:“那,你可知道棲州過年,有沒有什麽避諱?”

差役搖了搖頭:“要說避諱處處避諱,要說不避諱吧百無禁忌,如小人族裏祭蟲神,拜祭時除卻果蔬,還得殺一點雞。因著雞一年裏頭吃不少的的蟲兒,得為蟲神出出氣,報報仇。可有些村卻是奉雞為神的,村裏頭養著的雞從不宰殺,都是老死了才埋的,過年過節的,還得挑個大毛亮的拜上一拜。小人族裏與他們相忌,只是,他們過他們的節,我們殺我們的雞,互不生事挑刺便是。”

樓淮祀笑道:“互不相幹倒也不錯。”

差役又撓了撓頭:“也不是互不相幹,只沒到別家地裏頭就不相幹,譬如小人族裏要是鄰族家裏殺雞,那便要打殺人命。”

樓淮祀一個激靈,衛繁也瞪眼:“為著這點小事打殺人命?”

差役正色道:“知州與夫人不知,這可不是小事,我族殺了別族的雞神怎的是小事?不血流成河萬一雞神怪罪,豈不牽連子子孫孫。”他說罷,又小聲嘟囔,“話又說回來,鮮少有族民信奉雞神的,世間萬物哪樣入神都比雞神有模樣?尖嘴扁毛,公的不過打個鳴,母的不過下雞蛋,再叼些蟲兒吃吃,哪裏有神的道行。”

言下滿是鄙夷,顯是對以雞為神極之看不上眼,打殺也就打殺了。

樓淮祀這就要跟他好好說道說道:“那你族人以蟲為神……”

“不不,知州錯了,我族奉的是蟲神,不是蟲兒。”差役嚴肅道,“他人在我族地裏踩死百萬只蟲子,我們也不會生半點氣,還得謝他為我族地除蟲。”

衛繁道:“那你們不是還是殺雞為蟲神報仇?”

差役又道:“蟲神管得是天下萬蟲,雞吃蟲神的蟲子,自是死仇。”

“那你們也殺蟲。”

差役高揚著頭:“我族是蟲神庇下子民,方才殺得。”

衛繁這才理清裏頭的關系,慚愧,她還當他們奉蟲子為神呢,還琢磨著,雞神再不濟,也比蟲子強出百倍,原來是管蟲的神:“那我施粥應是無妨。”

差役吃驚:“自是無妨,白吃白拿的什麽忌諱也沒有。”

樓淮祀在肚裏腹誹:你們倒實惠,占便宜的百無禁忌。

差役傻笑幾聲:“夫人要布施粥飯?小的叫家小領幾碗去。”

衛繁也不生氣差役存了心討便宜,道:“臘八在城門口布粥呢,你也不必叫家小去城門口領,留了名姓下來,我叫丫頭記下,臘八那日來府裏領便是。”

差役大喜過望,興高采烈地走了。

樓淮祀等人走得不見,沖衛繁一禮,衛繁笑著還他一禮,樓淮祀又一禮,衛繁跟著還回去……

綠萼等見他又玩鬧起來,道:“郎君、小娘子,這天地早就拜過來,怎又拜了起來。”

衛繁捂嘴笑:“我怕樓哥哥捉弄我,我就先還他一禮。”

樓淮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我是真心實意謝你,你聽那個差役的話,祭個神不小心還能打殺人命,我琢磨著過節時總有三四雷同之事,沒有提防,這些人早拿棍棒刀打成一團。我得讓方固牛叔等人到時盯著。唉,佳節本是休沐日,他們還要出力,不得與家人團聚,我得放放血,另外犒勞才行。唉,錢不經花啊。”

樓淮祀說完,故作頹喪的樣子倚在衛繁的肩上,把衛繁好一陣心疼,軟聲軟語道:“樓哥哥,蟲金賺了好些錢哩!”她出嫁之前不事生產,如今嫁為人婦,掌著中饋,隔一個月要盤一次賬,不盤不知道,一盤嚇一跳,小半年的蟲金賣下來,積攢得好多金銀,“我們不差這些錢,樓哥哥全不必為黃白之物憂心的。”

樓淮祀敲她一記:“傻,別人都是貪官家的錢來補自己的私庫,你倒好,拿自己的私庫填補官家的府庫。”

衛繁笑:“我不是看樓哥哥煩惱嘛。”

樓淮祀道:“放心,摳巴歸摳巴,倒也不差這點。”惦起梅萼清撈走的那一大筆錢還是心痛,拿來交與捉錢人,都不知能翻幾番,偏老梅一心要填湖造田。

衛繁見他臉上還有點憤憤的,把縣志扔到一邊,道:“樓哥哥,廚房有老大的蟹蝦,我燙酒跟你對飲。”

“好啊。”樓淮祀頓知衛繁想哄他開心,越發上了臉,輕鎖著眉,更顯心事重重,實則心裏樂開了花,管它年節時鬧不鬧事,左右他吩咐下去之後就不管了。來棲州做這個知州,事多又雜活,這小一年,差點沒把肝累吐出來。

當晚,清月下,小夫妻二人坐在院中飲酒剝螃蟹。樓淮祀體貼,嘴上說:“你別臟手,我幫你剔肉。”手上半點不含糊地給衛繁剝了一蟹殼的肉,再點上姜醋汁,喂到衛繁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