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第2/3頁)

聽令而來的差役全是一幫殺才,哪裏會忌諱這些個,別說刨點墳土,屍身都敢拉出來揚灰,為了這趟肥差,差點沒打起來。

賈先生蔫兒壞,看得直樂呵,他就喜歡這些膽大敢欺鬼神。

樓淮祀用手戳戳白衣如雪的謝罪:“阿罪,老賈的幾板斧子,你學全了沒有?”

謝罪雖還遠不如常人,卻比在京中時好多了,偶爾也會應應人,他不喜歡有人拿指戳他,瞄了樓淮祀的手指好幾眼,瞄得樓淮祀收了回去,方點了一下頭。

樓淮祀吃驚:“真個有學啊?”他還以為謝罪這小子沉溺武學之中,成天不是打著傘就是紮馬步。

賈先生老眼裏的笑意都快滿溢出來:“真個會,阿罪聰敏無雙。”

“不錯不錯。”樓淮祀笑摸謝罪狗頭,“多多練功,多多造假,以後承老賈和始一的兩家衣缽。”

謝罪也不知聽懂了沒有,又點了一下頭。

賈先生不顧自己攪臭水攪得臭烘烘的手,摸了摸謝罪,道:“說起來,小人應承謝夫人,是為還情,如今細究,還是小人占了便宜。”

“放屁,你遇著我才是占便宜。”樓淮祀不要臉道。

賈先生哈哈大笑:“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小人與阿罪都是三生有幸,才識得知州啊。”

都是賊兮兮的小老頭,老賈比之老梅真是強出一百座山去。樓淮祀在心裏嘀咕,他在肚裏把梅萼清一頓寒磣,隔天一大早,差役就來稟報梅萼清求見。

樓淮祀牙都快疼了,扶著額頭直唉喲。

衛繁幫他揉著額頭:“樓哥哥不喜李姐夫?”

樓淮祀道:“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你這李姐夫看你家夫君就跟看肥肉似得,只差沒淌下幾口口水。”

衛繁噗得笑出聲來:“哪有人把自己比作雞啊肉的。”

樓淮祀跟著笑,和衛繁膩歪了一陣,這才猶猶豫豫地跑去見客。梅萼清坐在正堂那吃茶,穿得跟田間老農沒甚不同,短褐草鞋,褲腿那甩著泥點,背上還背著一頂尖頂的草帽,那張本就皺巴巴的臉,又黑了幾分。

“梅兄,可用過早膳了沒?”樓淮祀本來看到梅萼清一肚子牢騷,看他勞苦的模樣又消下去了火。他自己幹不來與民同苦同樂的事,對於肯幹的人,還是大為欽佩。

“不曾。”梅萼清活跟打秋風似得。“老朽特地摸著黑來找知州,就為了蹭頓早膳,上次在府上吃得薄皮肉蝦包子,著實美味,知州讓夫人多蒸幾個來。”

“去去去。”樓淮祀嫌棄,“你黑走了雲水寨這麽多錢,還好意思跟我叫窮?”

梅萼清道:“明人不說暗話,知州哪裏不知老朽的底細。”

樓淮祀哼了一聲:“你有役夫要養,我還有棲州兵要養呢。”

梅萼清笑道:“這怎可比?棲州兵有上撥的軍餉,役夫那知州可不曾撥了糧草下來。”

“依律,服苦役的自備幹糧衣裳,哪如你這般,還得養著他們??”樓淮祀老調重彈。

“莫可奈何之事。”梅萼清道,“要他們自備幹糧,他們或重淪為寇,或搶了平民百姓的口中糧,計較來去,苦的還是良民。”

樓淮祀只好閉了嘴:“如何,那些役夫真夠順從了?”

“哪裏。”梅萼清擺擺手,“老朽看有那麽一撮人,似要壞事,估摸著在新年之時有動靜。”

樓淮祀一挑眉,撫掌:“妙哉啊,佳節血流一地,老梅,你這心思壞得狠,誠心不叫人過好年。”

梅萼清道:“老朽也不願殺人流血,只人心鬼蜮,該動手還得動手。知州已如此優待降俘,他們不識好歹,還要作亂,就別怪鋼刀割脖頸。”

他們說著話,衛繁得了丫頭回報梅萼清想吃肉蝦包子,隨意挽了個髻去廚房分派,又擬了粥糕與幾樣小菜。

廚房笑道:“可巧正發了面,缸裏也養得大蝦,肉也是肉鋪鮮五更裏鮮殺的,全都是鮮靈靈的。”

衛繁笑道:“李家姐夫正巧趕了這巧。”

等得肉蝦包蒸熟,米粥也熬得香濃,小菜點了香油,衛繁帶了丫頭親送去正堂。梅萼清抽抽鼻子,道:“好鮮香。”卷了袖子,餓死鬼投胎似得拿起肉蝦包,移過米粥吃起來。

衛繁眨眨眼,她再偏心樓淮祀,看梅萼清也知他著實辛苦。

樓淮祀氣道:“老梅,你特地跑一趟,不是真個來蹭吃的吧?”

梅萼清放了勺子,另一手還捏著肉包呢,從懷裏摸出一張紙來,推給樓淮祀:“小知州不是張羅書院的先生?我給你舉薦一個。”

樓淮祀展開,看了上面寫的名姓住址:“溫紹蘭?”這名字,有點耳熟。

梅萼清吃掉一個包子,半碗米湯,拭了拭嘴,笑道:“這可是前吏部侍郎,要不是壞了事,如今得是尚書了,溫紹蘭官做得虧心,書讀得可是這個……”梅萼清一挑拇指,“十七歲時應試,自此一路高歌,連中三元直入翰林。老朽看了知州欲要詐欺來的先生,無一不是放誕之才,如李散,就是個屢試不中,他自己都考不中,你還指他教出的學生能中魁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