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第2/2頁)

“娘子做主。”方固道。

方妻溫婉一笑,回頭劈線翻花樣,繡了一幅扇面,含羞忍怯,惴惴不安地送與衛繁,生怕高門貴女嫌禮輕薄。衛繁哪裏會嫌,她和衛絮都是不擅女紅的,她自己最多縫個荷囊,衛絮略強些,馬虎裁件衣裳,萬萬不如繡得如生花色。又見方妻姿容秀美,性情溫軟,便相邀往來。

方妻更是感激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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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淮祀為了坑僧道的銀子做足了功夫,連著棲州長街都整治了一翻,街道插上表木,攤販只許在表木所劃處擺攤,不許越線占道,爛菜葉子也不許扔在街道上,官府問寡兒村買了一堆的草筐子,隔百步便放一個草筐,爛菜爛魚各種雜物通通丟在草筐之中。又叫幾個雜役在街頭轉悠,哪個敢不依令行事,罰錢十文,屢教不改的,投進牢中清臭水溝去吧。

棲州民自在慣了,有些橫的集結幾個地痞閑漢,與雜役叫起板來,一言不合便打了起來。

樓淮祀知後撫掌大樂,就怕這些不鬧,暗地使焉招,沒想到竟敢明著鬧事。宋光也是大喜,他算是看出來,小知州這是有心要理一理棲州,前頭連三皇子都招來了,大事他不敢沾,些許小事那是醬油蘸醋,做錯也了不妨事。因此,宋光滴溜溜地滾過來,涎著臉皮問樓淮祀討了理街道整潔的差事。

宋光狐假虎威玩得風生水起,依著樓淮祀的先例,鬧事的通通腳鏈一銬,塞把鐵鍬,領到排水溝前,挖陳年老淤泥吧。還敢不服,打個差役揮個鞭子監督。

再多余的,宋光是半點不幹的。他怕死,怕丟官,怕犯錯,只敢踩著樓淮祀的腳印蹦跶。

棲州這些惡民,眼看新知州手段狠辣,不敢再生事。主街上不過幾日就變得整齊有序,就是滿城的魚腥味去不掉,不許攤販亂扔爛菜葉情理之中,不許居民曬鹹魚,那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棲州民曬鹹魚,那是沒有什麽地方不能曬的,長長的竹竿一挑,橫跨街道兩邊,剖開的鹹魚齊整整一排吊在竹竿上,人從底下經過,一擡頭,一排隨風飄蕩的魚尾巴。曬得半幹的還好,就怕還是濕溚溚的,鹹魚汁往下滴,誒,不巧,整好滴人後脖子根,有自認倒黴的,吐口唾沫罵聲晦氣的,也有不依不饒打上一架,再順手拎走幾條鹹魚的。最要命的還是沒曬好,腐爛生蟲的,有些慳吝的人家看魚曬臭了也舍不得扔,照舊掛著風幹,魚身生蟲,打底下走,“啪”掉一團蛆蟲下來……

樓淮祀發愁,道士也罷,牛鼻子講究順應天然,不忌葷腥。和尚不行啊,他們不吃葷、不吃腥,到了棲州滿城盡是死魚不說,走在街上又是鹹魚汁又是蛆蟲的,大為不美,半點沒有賓至如歸的舒適。反正棲州他最大,他說了算。

隔日,棲州民便大驚失色地發現,新知州不但手段狠辣,還是個刁鉆的。竟然設個“緝魚令”,濕溚溚的魚不許懸空架曬在街道上方,腐爛生蛆的更不許曬,鄰裏互相監督,抓得現行,報與官府,違都罰二十,舉報的獎二十文。

真是毒計啊!

棲州民敢怒不敢言,人人自危,聽完布告欄前讀告人的話,爭先恐後回家檢查曬在上方的鹹魚。剛腌好的魚再不敢高掛,擺門口或院子中罷;生蛆的……算了,只能忍痛扔了,唉,腌它費了好些鹽呢。

亦有無賴以為找到生財之道,胡鬧腌幾條鹹魚,偷隙將滴著鹽水的魚掛在別家曬魚竿上,再歡天喜地去報官。

樓淮祀氣得都笑了,這世上比他還要刁鉆、不要臉的,通通該殺。這種膽大包天跑來訛官府的,絕不能容忍。打一頓,照舊罰去挖臭水溝。十日不到,棲州主街上挖泥溝的青壯,已有十余人。

連翻整治下來,棲州城雖算不得改頭換面,卻也是勉強夠得煥然一新。

姬影帶著一眾道士和尚與赴任官員還有那一千兵,進城來時吃驚不已,這……乍一看挺齊整的,再看一眼……沒看錯,確實整頓了,街上也有了落腳處,不至於連腳都下不去。

保國寺的長老凈明宣了聲佛號,還誇了一句:“果然是三人成虎,貧僧看這棲州城質樸幹凈,與惡地之名不符,果是我佛庇佑之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