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第2/2頁)

姬景元插嘴:“你李阿公陪你一道去。”李太監在旁聞言,恭聲應是,隨後沖著姬冶溫煦一笑。

姬冶掩起心裏一點驚愕,自己祖父與阿父那點爭執他亦有所了解,但一個晚輩無權置喙,只隨口道:“祖父使喚慣了李阿公,可有不便之處?”

姬景元摸著下巴:“要不朕同去?”

姬冶一口氣卡在喉中:“祖父,君子不立危墻,君皇不涉險地。”姬景元身為太上皇,一把年紀的,前兩年才將將把身體養得康健,跑去棲州這種險地,萬一出事了,隨行之人都可以去陪葬了。

姬景元本來也就順嘴一說,倒真沒想去,見孫子張口就駁,他反倒較上勁來,道:“朕張得弓,騎得馬,使得刀,再年老也比你黃口小兒多出幾石的力氣。棲州算得什麽險地?雁沙城外土垅中還有朕砍上的蠻人頭顱,比之棲州更離黃泉路近。”

姬冶識趣地閉上嘴,他祖父胡攪蠻纏起來,不遜於樓淮祀。

姬央使了個眼色,單太監悄沒聲地退出殿中飛也似得去找姜太後。

姜太後氣得笑了,年輕時就不講理,臨老還愛唱反調,真是越老越小,越小越老,與單太監道:“讓你家郎主休理他,他無趣了,就沒了下文。越將此事當真與他爭辯,他心氣兒不順,又自以為得趣,犯起犟來,不定真就去了。”姬景元真使起性子來,誰都攔不住,他地位超然,哪個敢管。想想又與身邊女官道,“讓冶兒送幾條鹹魚來,蒸了,我請上皇對飲。”

女官得令,姜太後打發走了單太監,又遣人請姬景元,過後又與親信嬤嬤道:“阿姆,也不知這宮中能清靜多久。”

姬景元時不時與姬央嘔嘔氣,姬央則喜怒不形於色,最善隱而不發。姜太後唯恐哪日他們父子失和,釀成血腥大禍。

皇家的父子情也罷,兄弟情也罷,素來不怎麽牢靠,姬央從來不是心軟之人。皇孫也讓姜太後操心,她與姬景元是一慣心思,儲君早定有利國體,偏偏姬央劍走偏鋒,不聽朝臣與老父老母的勸告。

嬤嬤不好多言,揀了些不痛不癢的話寬慰幾句。

“阿祀沒去棲州時,我疼歸疼,也嫌他跟著上皇一處鬧騰。他去了棲州,我倒掛念起他的鬧騰來。”樓淮祀既親近姬央,又親近姬景元,他在京時兩面和泥,他臉皮又厚,什麽淌蜜的話都敢說,在姬景元面前誇姬央,在姬央面前誇姬景元。還擅化戾氣為祥和,他自己和樓長危沒皮沒臉,沒輕沒重,罰照領,禍照闖,今日挨了揍,明日就跟樓長危嬉皮笑臉。

姬景元和姬央之間就少這般的沒分沒寸,不遮不掩。因此,姬景元和姬央父子之間的暗湧,樓淮祀三言兩語就能化掉,姬景元嫌姬央行事太過,不合自己的心意。樓淮祀翻翻白眼,反問:外祖父莫非喜歡應聲蟲?

姬景元想了一下,頓笑,把外孫子趕出去,自己的氣也消了。

孫兒輩裏,也就樓淮祀幹得了這事,占了個外甥外孫的身份,地位又堪比皇子,遠一層,反更近。有些混賬話,樓淮祀說出來無傷大雅,若是姬冶說出來,姬景元就要細思:可有弦外之音?

姜太後想到這些,又是一聲嘆氣。煩心事多了,眼尾又添一道細紋,不利福養啊,得調了珍珠膏細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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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景元還是很給姜太後的臉面,又看姬央不順眼,遂撇下兒子孫子去赴姜太後的鹹魚宴。

姬冶等祖父一走,便問道:“阿父可是想把石脂留在棲州?”

姬央叫他坐下,道:“不盡然,且看到底有多少石脂。既交給了你,其間的分寸你自己拿捏。”

姬冶想起自己查過梅萼清背後之勢……“我還以為阿父有治理棲州的打算。”

姬央也不瞞他,道:“石脂量少,不過杯水車薪,連錦上添花都算不得。留與棲州也解不得久旱,量多,才有可為之處。”

姬冶垂頭想了想,果然如此,便又問道:“那阿父可有別的話或密令要兒子交與阿祀的?”

姬央盯著他半晌,這才道:“既是密令,又怎會經你之手?”

姬冶臉上一窘,難得不知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