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4/4頁)

內管事一擡頭,入眼簾奇形怪狀一夥婆子,出的氣倒不過來 ,差點厥過去,喲,還抹臉塗脂粉,這嘴點上胭脂一回怎麽也得要一小半斤。

衛家也忒講究了些,粗使的仆婦就不必這般打扮了,怪嚇人的。問,是掃地的還是倒夜香啊什麽的,答更衣倒水的。

內管事驚得筆都差點扔了,舔著墨,將舌頭舔得烏黑的,踮踮腳,裏頭還有一個高壯如鐵塔般仆婦,粘上胡須就是翼德穿了女裝。她她她,還沖他笑呢,這一笑,內管事只感自己天靈蓋都要驚得飛了出去。

他驚懼之下,連滾帶爬跑去找姬明笙了。姬明笙先還奇怪:區區陪嫁的仆婦怎麽把自家內管事嚇成這樣,好歹還跟著他們家樓將軍上陣殺過敵的。

等到樓淮祀院中,看著這些個仆女,真是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端得鬼斧神功。

姬明笙略一沉吟,頓知衛家的心思,爆出一陣大笑,讓管事將人安派下去。樓淮禮在前院待客,抽空回來一趟,就看他娘親笑得前仰後合的。

姬明笙還笑道:“禮兒,盼著你以後的嶽母沒這等壯舉。”

樓淮禮被姬明笙笑出一聲的雞皮疙瘩,腳一拐 ,去弟弟院中看了一眼,倒吸一口涼氣。

他弟弟,委屈了。

姬明笙驚得傻了,國夫人也在發傻呢。千辛萬苦又體貼又合心意的孫女兒出嫁,國夫人又是不舍又是傷感,想著孫女兒宿在自己院中,蜷在身邊熟睡,還似幼時丁點大時的模樣,眼中都有了淚意。

她是常在內院的,這日卻出來站在廊下看著孫女兒的嫁妝一擡接一擡出了家門,嫁妝擡盡了,她孫女兒也要出門子。

正傷心呢,就見一群穿紅著綠,打扮得鮮艷的仆婦攏在一處跟著出門了。若非人來人往,晴天白日的,國夫人都以為撞著鬼,扶著管嬤嬤:“這……這……這是……”

管嬤嬤有心描補:“侯夫人先前不是稟了老太太,說了尋幾個伺侯的作陪嫁。”

國夫人沒回過神來:“我只當說相貌尋常……”這剛才出去的一幫子哪個也不尋常啊,一個一個世間獨有的。

管嬤嬤笑道:“看著都是身強力健,去棲州呢,體弱也去不了,奴婢看著挺合適的。”

“合……合適個屁。”國夫人忍了忍,忍了又忍,終是忍不了。

許氏今日忙啊,一忙就將這事給忘了,她忘了,於氏卻沒忘。一早見國夫人站廊下看嫁妝,她就心裏直發怵,打發一個小丫頭躲一邊看仔細,一得信腳底抹油地跑去和許氏通氣 。

許氏張張嘴,問自己奶娘:“可是出了醜?落了笑柄。”

奶娘心道:你塞這麽些個伺侯的,現下才想起有笑柄。怎麽也是自己奶大的娘子,輕咳一聲道:“不該叫她們擦脂粉,素著許好些。”

衛繁在內換衣理妝,皇家真是送佛送到西,梳頭娘子都備了下來,大妝畫得也好看,沒有一味將臉塗和死白、胭脂染得半邊臉,白透細膩,醉紅淺暈,額妝勾得富貴妍麗,面靨細細兩點恰點在衛繁的梨渦上,笑起來,倒是兩點紅醉倒在她笑顏中。

“還小呢,過於盛妝倒汙了顏色。”

衛絮三姐妹原本不過湊在跟前看熱鬧,等得衛繁妝成,一身嫁衣,跪坐席中間,身後燭台紅燭高映,幾人這才生出別樣滋味:她們姊妹要嫁去別家,冠他人姓氏,為他□□,為他人媳,為他人母,再非她們閨中笑鬧的姊妹。

衛紫過小,衛素過鈍,雖心中不得勁都還兩可,衛絮百緒纏繞,衛繁的大喜之日也生不出歡喜,開不了笑顏。她自知不妥,忙尋個借口,避人獨坐園中角落,等得心緒平緩再行出來。

執書急得不行,一邊為衛絮拭著抿著碎發,一邊道:“小娘子,二娘子大喜之日,你這般蹙眉躲在一處,讓人瞧見,不知怎麽編排呢。”

衛絮道:“我緩緩再出去,我不過一時覺得生為女兒家未免無趣。”

執書跳腳:“好娘子,這等好時日,先別管無不無趣的,你再無趣,奴婢就要去投河了。”

衛絮被她逗得笑出聲,起身道:“再坐會便走。”話音剛落,就聽“咣”一聲,什麽事物被一方手帕包著砸在了衛絮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