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第2/3頁)

樓淮祀看看姬冶,再扭頭看看衛放青青黑黑的臉,他弟弟衛攸坐在兄長懷裏,都快被勒得喘不過氣了。

“他在輕薄我大姐姐。”衛放怒道。

姬冶確實有居心不良之嫌,不過……樓淮祀本著表兄弟,怒力幫著遮掩幾分,道:“當不得失禮。”

衛放道:“他跟我大姐姐說了什麽?”

樓淮祀忙道:“你大姐姐臉皮薄,不聽聽的話就當姬冶是放屁,中聽的話就當他在拍馬屁,何苦細問?”

衛放沒好氣道:“萬一是輕薄之語?”

樓淮祀笑起來:“那我去告訴舅舅舅母,你們還能出個王妃呢。”

衛放嚇一大跳,忙道:“不可,我大姐姐琴棋書畫樣樣皆通,是才女。”

樓淮祀一時沒理清這裏頭的因果:“你別看我表兄言行舉止能氣死,也是允文允武,六藝皆能,哪裏配不上你大姐姐。”

衛放欲言又止,撇著嘴頂著脖子:“不好不好。”

樓淮祀追問:“哪裏不好?”

衛放將衛攸往上提了提,忽笑道:“老師跟我說,幾時我不知該如何答時,就閉嘴。老師道:世上事,大多不做就沒錯,大多世上話,不說就沒錯。哼,我老師叫我少跟你說心裏話。”

樓淮祀沒想俞子離背地裏還幹這種見不得人的事,簡直極盡挑撥之事,眼一轉:“既有大多,自有少數,不知有什麽事是非要說,非要做的?”

衛放道:“老師說事關家國,事關生死是非做不可,非說不可。家國有難,人人束手,傾巢之下不復完卵;事關生死,人人漠然,道義敗壞人間也是鬼域。平素往常,打雞罵狗、狎妓風流都不過繞樹腐螢,不足為奇。”

“狎妓風流? ”樓淮祀笑道,“衛兄,有此良師,夫復何求啊。”

衛放漲紅了臉:“老師不過這麽一說,我可不曾做過這等雅事。那些都知行首什麽的,又念詩又寫賦又唱曲,酸嘰嘰、嘰嘰歪歪得狠,我從來沒生起過這等心思,豈有鬥蟲生死勝敗間的熱血沸騰?”

樓淮祀詐他:“你老師私下許去了煙花柳巷。”

衛放尊師一道馬馬虎虎,維護卻要維護幾分,道:“老師清雅,那些庸脂俗粉,哪裏配得上老師?她們不思慕老師就罷,還要拿纏頭供她們?”

姬冶默默聽了一會,插嘴問道:“你老師是誰?”

衛放胡謅道:“我老師隱士奇人,上通天文下知地理,飛九天攬星月,潛深淵擒鯤蛟,禦劍飛行一日千裏,縮地成寸腳跨天塹,練劍成丸吞吐間取梟惡首極,談笑之間電閃雷鳴……且貌若好女,溫潤如玉,翩若驚鴻,婉轉遊龍。”

姬冶沉聲道:“你老師許你這樣胡說八道,就當得天下地上百年難出的不世奇人。”

衛放沒聽懂,問樓淮祀:“三皇子是何意?”

樓淮祀笑道:“言下之意:你這番話讓你老師知道,你老師能抽斷你十根戒尺。”

衛放瞪眼:“我這都是好話。”

姬冶略一皺眉:“你們侯府是不是碰上混吃騙喝的酒囊飯袋?”

衛放道:“絕無此事,我老師滿腹才華不說,生得還好看,舉止風流,不似一些酸儒窮措大。 ”

“哦,不知你老師何名何姓?”

樓淮祀還想著問俞子離討人情,生怕衛放露了他的行蹤,道:“若是名士大家,京中豈無風聲?八成是就是無名小卒。”

衛放也沒反駁,他老師的大名他毫無耳聞,想來也是藉藉無名,況且,能收他為學生,就跟路邊揀菜 似得,挑都不挑的,壓根不是什麽名師作派。話雖如此,面子還要顧及的,道:“師生如父子,子豈能直師之名,我只知我老師雅號季閑。”看姬冶的眼神滿是譏誚,強撐道,“三人行尚有我師呢,我老師再如何,也有教我學識處世。名聲什麽天邊浮雲。”

樓淮祀心裏暗笑:你再胡說八道下去,晚上你師祖就要地底爬上來找你品茗談心。

恰好一陣小風吹過,凍得衛放一個激靈,連打好幾個噴嚏,揉揉鼻子道:“樓兄,這陣風好生邪門,我們別是正月出門撞太歲,那可大為不美。”

樓淮祀笑嘻嘻道:“我看是你胡言亂語得罪了哪路神靈,要找你說個分明。”

衛攸坐在天真道:“阿兄,幾時有風?”

衛放摸摸倒立的汗毛,見前處開闊,地平樹稀,滿目的蕭蕭裏竟生著幾株野茶梅,淩寒自開,滿枝簇簇紅花,份外奪目。衛放騎馬騎得渾身酸痛,說什麽也不肯再往前走,一口咬定此處好,遠有樹,近有花,在這埋鍋造灶野炊,再美不過。

樓淮祀與姬冶都是可有可無的,他們一個沖著人,另一個是純粹閑得發慌,都不是賞景之人,依言止步勒馬。衛繁解九連環解得頭發昏,眼發黑,馬車一停,結結實實長出一口氣,籠中鳥似得就要飛撲出去,被綠萼眼疾手快拉住,強扣上了帷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