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2/3頁)

府尹哪會為難她們,衛家雖不復昔時榮光,衛詢給還活得好好的,能讓禹京和尚道士掩面避走的能人,府尹是半點不敢得罪。他笑著道:“小娘子不必慌張,不過問問,你們可曾遇見過謝夫人,將那日的事細細轉述一遍就好。”

衛絮屈膝一禮後便將施粥時遇到謝夫人的前後細細說了一遍,她口齒伶俐,記性又佳,不增一字妄猜,也不漏半點所見。

謝老夫人又快氣暈過去了,坐那拿拐杖點著地,怒道:“我謝家雖清貧,也得溫飽,哪裏用她去衛家粥棚要餅要粥的?可見我兒媳,要麽是失心瘋,要麽是你們串通一氣扯謊。”

衛絮滴水不漏道:“我不知癔症失心瘋何狀,不敢妄斷,只與謝夫人交談,一問一答間並無不妥之處。謝夫人來粥棚領粥,大廳廣眾、眾目睽睽,如何說謊做假?”

謝老夫人雙唇抖動,道:“便算小娘子沒有扯謊,她去要食便是不清醒,老身是沒半句冤她。一個瘋婦,我兒心慈好生將養家中,誰知跑去胡亂語,勞煩得府尹開堂,大理寺卿、侍郎臨監審,實是荒唐至極。”

衛繁怕歸怕,嘴上還是要反駁:“可我聽聞,謝禦史自己春時還親去采春菜,那謝夫人冬日去領粥也沒什麽不妥啊!許謝禦史找野菜,不許謝夫人領粥?”

謝老夫人頓時從椅子上蹦了起來,一指衛繁:“滿口胡言,你個……你個小丫頭,無禮,無禮。”

謝知清扶住顫顫要倒的老娘:“母親息怒,這位小娘子心思純良,說得也無不妥之下,我采得菜,我娘子自也領得粥餅。不過,春菜是我親手采之,粥餅卻是嗟來之食,老朽不授之……”

“可是……”衛繁委屈道,“可是……我家也沒嗟啊,我和大姐姐還有妹妹都在粥棚,家中仆役也都是好聲好氣的。”

謝老夫人一拉謝知清:“兒,他們這是要辱你,害你。”

“不是殺女案嗎?怎麽論起風骨斯文來?”樓淮祀攬著李內侍,拉著衛放大搖大擺踏進府衙公堂,捎帶著沖著衛繁一眨眼。

衛繁只差沒捂著臉偷笑,往衛絮那邊躲了躲,心下卻安定了好些,連謝老夫人好似都鮮活了一些。

府尹頭痛欲裂,哀嚎不已:這祖宗怎來了?

樓淮祀笑嘻嘻道:“那日大雪紛飛,我饑寒交迫,恰逢衛侯府施粥餅,就去要點吃的,討碗粥乞塊餅。並無嗟來之事。”他朝謝夫人微一揖禮,“雪天一別,夫人可還康健?”

“有勞樓二郎君掛念。”謝夫人笑回,“托福,一切安好。”

樓淮祀狀若吃驚:“夫人身陷囹圄,竟是一切安好?”

謝夫人答:“心安。”

府尹實在看不下去,正要怒罵就見李內侍不陰不陽地立在那,當下將怒容一收:“李內……”上皇身邊人,有他在,跟姬景元親臨也不差什麽了。

“咳嗯。”李內侍清清嗓子,“府尹只當不見奴婢,這堂上無有奴婢這人就是。”他丟開樓淮祀湊上來的手,往角落一站,無聲無息的,真充起不在來。

衛放整個都呆了,傻呼呼地看著謝夫人,矮院舊門扉,當年他帶著小廝從謝家院墻翻進去,在院中曬著豆子的謝夫人吃驚不已地扭過頭,然後無奈一笑,過來看他可有摔傷,又道:怎這般頑皮,跌跤了可怎生好?

他翻進她家闖禍,她非但沒生氣,還給他沖了一碗粟米羹,炒香的粟米混著碾碎的胡桃,放兩撮黑白芝麻,再擱幾片棗片,雖都是尋常之物,卻是香濃無比。

“夫人……”衛放呢喃。

謝夫人朝他一笑,微一頷首。

衛放不知怎的,心頭一痛,立馬沖口道:“雪天我見著夫人了,我看夫人神思清明得很,半點不像有癔症。你們謝家誣她有病,不就為堵她的口,不叫她說話?我看謝禦史殺女□□不離十。”

“你放肆。”謝老夫人仗著年老,就要撲過來拿拐杖打衛放。

衛放指著謝老夫人,沖府尹叫屈:“她咆哮公堂,她倚老賣老,她作威作福。”

府尹瞠目,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他特意趁衛放與樓淮祀去了保國寺,才叫差役請的衛家女,就怕惹來這種既不講廉恥、又不顧體面的。大理寺卿的棺材臉快變成棺材底,小兒荒唐,打一頓就老實了……

謝夫人卻在此時冰涼地看了眼謝知清與謝老夫人,忽地開口道:“謝知清殺女,是因小女失貞,他嫌女兒辱極門風,傷及他的臉面,有損的他的清名。”

一直泰然自若的謝知清這才臉色驚變:“你……你……”

“我既告官,自會無有隱瞞,我不是你,將此引為奇恥大辱。小女被汙,非她之錯,該死的不是她,無顏見人的也不是她。”謝夫人笑起來,“禦史大夫,你糾察百官,以操行品德立世,敢問狼子汙了清白女子,哪個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