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2/2頁)

謝老夫人憐貧惜弱,接了崔和貞來家照顧。崔和貞一針一線一衣一食全依托著謝府,難免謹小慎微,事事周全。她這般知事懂禮,自是討人喜歡。

就是不知哪裏不對,只與衛絮八字不合。初來相見,姐妹間互有贈禮,衛絮思及己身,物傷其類,隨手送出的都是重禮。謝家女都知道衛絮的脾性 ,見怪不怪,崔和貞卻是大為惶恐,自慚禮薄,回去後跟丫頭熬夜繡掛屏回贈衛絮,直累得小臉黃黃,風吹就倒。

謝家姐妹吃驚不已,謝令余便去勸崔和貞,衛絮待人隨心,並不在意這些身外物。

崔和貞卻道:絮姐姐是高門貴女,她無門第之見,與我交,我卻不能為此心安理得收受貴禮,不然,豈不成了貪妄小人。

謝令余大感崔和貞品性高潔,與兩個姐姐誇贊之後,回頭反勸衛絮出手時不可這般隨性。

你公侯之後,出手就是金啊玉的,別人力薄,只能回你破瓦片,她非但沒覺得占了便宜,反倒坐立難安,這般有德之人,難道不該戴荊釵換白服傾心相交?

衛絮啞口無言,環顧屋中各樣器具,糟心,她只有金啊玉的,沒有破瓦片。親力親為,繡個香囊,繡個扇面回贈?衛絮更糟心了,她不會啊。她琴棋書畫樣樣皆通,針指女工樣樣不能,費老鼻子勁、戳爛指頭繡出兩條手帕也就孝敬給了謝老夫人和國夫人,可憐兩個老人家半天也沒認出帕子上繡的是雞還是花。

那便不送罷?

崔和貞感念眾姐妹的對她的照顧,時不時送來親手做的鞋襪吃食。衛絮是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要了得回禮,不要……崔和貞頭微垂、淚盈睫。

姐妹之間常相處,總有言辭失當之處,往常鬧鬧小別扭,隔日也就忘了。

遇上崔和貞,孤身單衣獨立冷風中,秋眸滿蓄秋雨,扭衣絞帶,盈盈下拜賠禮致歉。

衛絮實在不慣與她相交,想著不如遠著些,崔和貞失落自責,折節討好。謝令余與她交好,人與人之間,也講緣字,勸她不必如此。

崔和貞卻道:“我初來時,與絮姐姐也是相談甚歡,幾成莫逆,可見有緣。如今這般,想來是我錯了,既知錯豈能不改錯失良友?”

氣得衛絮半夜驚坐起,暗想這個崔妹妹比自己的三個堂妹還討厭。自家堂妹也不過一個貪吃鬼,一個膽小鬼,一個擡杠鬼。細細品,還有幾分可愛之處。

擡杠鬼衛紫自詡早已經參透了各種宅鬥陰私,一擊掌,與衛絮道:“大姐姐,這個崔和貞以退為進,占了便宜還撈著好名聲,唉,你這是讓她算計了去。”

衛繁有聽沒懂,只管跟著點頭,她還是傷心玉球。綠萼與綠俏哄了半天也沒哄得衛繁重現笑顏,靈機一動,拿了車中那只紙鳶引逗。

“小娘子,你看這只紙鳶,兩對小翅膀,不像能飛天的樣子,也不知那乞兒說得是真是假,別是騙人的吧?”

衛繁接過紙鳶,這要是飛不上去,她豈不是慘上加慘,丟了心愛之物,還叫人給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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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繁淒淒慘慘的,樓淮祀也是慘不忍睹,被他五舅舅逮住就是一通死捶。

樓淮祀哇哇大叫,控訴道:“我誠心托舅舅幫我畫影,舅舅呢,畫個發面白臉胖丫頭給我。”

姬殷一吹筆,冷哼道:“我只答應替你畫,卻沒說要畫得像。你說你見到的小娘子,白嫩嫩,熱騰騰,軟綿綿,不是饅頭就是包子,我畫的胖丫頭哪裏失了神韻?”

樓淮祀氣苦:“你畫的胖丫頭只有胖,無一分秀致,眼小鼻子小,還斜著眼歪著嘴笑。”

姬殷叫左右摁住他,湊過來摸了把外甥的俏臉,吐氣如蘭:“你懂什麽,煙視媚行,此乃風情。”

樓淮祀氣得吐血,扯開喉嚨喊道:“外祖父,外祖父,五舅舅欺負我,他還摸我,還說要帶我去狹斜曲巷看風情娘子。”

姬殷看外甥,再看看自己親衛,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手起刀落就能結果掉這混賬玩意。他姐姐、姐夫年歲尚輕,再生一個小兒郎實屬易事,這個……殺掉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