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3頁)

衛放幹笑幾聲,連忙湊過來討好,搶過一個小丫頭手裏的美人錘,不輕不重地敲著國夫人的雙腿,笑得跟朵春花似得:“祖母您看您這……又誤會孫兒不是,您看孫兒生就愚鈍,這天生的總不能賴我吧?我也想過目不忘、一目十行、舉一反三的,實在資質有限。先生嫌我是根腐木,都懶得雕琢我,我都恨不得給先生遞鑿子、刀子、剪子,讓他狠狠心下死手,讓孫兒脫胎換骨。祖母您老不知,我天天雞鳴就去請教先生,一立就小二時辰,唉!奈何!悲哉!先生瞧不上我。”

國夫人將懷裏想要擡頭的衛繁又給摁了回去,睨著衛放:“竟有這等事,俞先生好大的架子,府裏請他來教導家中子弟,他使著府中給的俸銀,反看不起我家中兒郎,這般清高自持、眼高於頂,打一頓都是輕的。”

衛放整個呆了呆,渾身一個激靈,連忙道:“不不不,先生待我可好了,跟親兒子似得,我都恨不得叫他爹。”

“嗯?”國夫人冷哼。

衛放將美人錘塞回給小丫頭,自己改為替國夫人捏肩:“孫兒之意:師徒如父子,從師不從父。”

衛繁在國夫人懷裏掙紮起來,眨了眨眼,她很喜歡俞先生。俞先生雖來歷古怪,但學識淵博,文韜武略無有不精,又不迂腐古板,就是嘴巴稍嫌刻薄了些,罵起人來真是筆舌比刀,一刀一刀能把人削成人棍,不過,無傷大雅。

算起來,俞先生還是她的知己,每有什麽新鮮的吃食,俞先生都是大加贊賞的。

“祖母,俞先生有大才,還很親切。”衛繁幫襯道。

國夫人便問衛放:“那這有大才又親切與你情同父子的俞先生都教了你什麽啊?鬥雞?”

衛放哭喪著臉,心窩子痛。

衛繁捂著嘴,好玄沒讓自己笑出聲來,俞先生還真會鬥雞,也不知他從哪裏找來的一只禿脖子雞,愣是將衛放淘換來的紅衣大將軍給啄死了,衛放死雞不算,還輸了五十兩白銀。

衛放沖著衛繁撇撇嘴,白疼這丫頭了,竟笑他。

國夫人敲敲幾案:“兄妹打什麽眉眼官司,問你話呢。手上也別停了,人老,肩膀僵板。”

衛放委屈地“噢”了一聲,道:“我爹,不,我先生說:讀書一道我天生就不通,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孫兒想了想,甚是有理,可我這也沒法遠□□萬裏啊,在城中來往個千百回的,許抵得萬裏路。”

國夫人哼一聲:“那驢拉磨也走了萬裏路呢,學了什麽?”

衛放衛繁兄妹對視一眼,雙雙不吱聲,有些相似地臉上,齊齊露出一點小心翼翼奉承的笑來。

國夫人無奈嘆口氣,伸指點著衛繁的額頭,輕斥道:“你們兄妹幾將城中藥鋪的地黃土茯苓一掃而空,管事來我這訴苦,說這兩味藥堆了一庫房,害得外頭好些藥鋪,一時都配不齊藥。”

衛繁垂眸:“祖母別怪哥哥,都是孫女兒的錯,哥哥是幫我買的藥材。”

國夫人道:“這算不得什麽,那是你們兄妹間的情誼。我只問,何至於用一倉庫?”

衛放摸摸鼻子:“這這這……順手就買下來。”

國夫人氣得心肝疼,不想再細問,免得再問出什麽來,連飯都吃不下。許氏與於氏坐另一側,忙過來打圓場。

“國夫人,這天也不早了,又冷,不如早些擺飯罷。”

國夫人點頭應允,讓管嬤嬤吩咐下去,道:“我今日吃素,就不一桌子吃了,圍著火爐,各人前擺上食案,分著吃,有趣又自在。省得你們顧慮我這老婆子,不能安生用膳。”

於氏忙奉承道:“伺侯老夫人是侄媳的福氣,哪裏來得不自在。”

許氏慢上一拍,笑著款聲附和:“是啊是啊。”

國夫人真想沖著兒媳翻個白眼,真是恬淡人,別人過十五,她還在想初一呢。

許氏半點不知自己的短處,份外無辜朝著國夫人笑,還道:“繁繁不要歪纏著你祖母。”

於氏差點笑出聲來。

國夫人沒好氣,照舊攬著衛繁:“繁兒坐我旁邊。”眼見許氏還要張嘴說話,立馬道,“你也忙一天了,坐著歇歇吧。”

許氏感激不已,國夫人寬厚,待她又好,比親娘也不差什麽,順從坐下,道:“謝婆母疼惜,說來慚愧,兒媳這一日不曾忙碌,也不曾累到。”

國夫人暗想:你啥事不幹,萬事不管,也就喘氣費勁些,能累到什麽。自己跟這個憨人計較什麽?道:“安心坐著吧!”扭頭對於氏說道,“你也安心在這邊用飯,家裏頭那些事不必理會,隨他去,管好這一雙兒女才是正經。”

於氏聽了這話,心裏熨貼,拿手帕沾了沾眼角,道:“侄媳都聽國夫人的。”

國夫人一愣,笑道:“你婆婆不理事,你就是當家主母,哪能都聽我的啊,自個得有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