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雙飛西園草(十八)(第2/2頁)

“我不要做皇後,”阿松暗暗握住了拳頭,“但我要把皇後踩在腳底下。”

“哦?”薛紈失笑,“就憑你?你和皇後有什麽仇?”

“我討厭她!”阿松蠻橫地說。

薛紈不置可否,徑自點起燈,從案邊拿起佩劍掛在腰間。阿松眼神追隨著薛紈的背影,他在沉默,也許是在暗自盤算,也許是為了躲避她。阿松才不管,她衣衫不整,碰頭散發,卻昂首挺胸地到了薛紈面前,直視著他笑吟吟道:“我反正得嫁給你。”

“真麻煩啊,”薛紈喃喃,重重在額頭一拍,他後悔不叠道:“我今天昏了頭了。”

阿松眼睛一亮,瞬間來了勁頭,“是我太美,你昏了頭了?”

薛紈呵呵輕笑,將阿松抱起丟去床上,阿松摔得頭暈目眩,打個滾坐起身,正要撇嘴瞪眼,薛紈在她耳邊輕道:“是。”將衣裙胡亂往她手裏一塞,“我在外面等你。”放開阿松,他轉身走開,雙臂一展推開門,頓時被雪亮的月光傾灑了全身。

緩緩踱進院裏,他望著月亮輕輕透了口氣。

回到壽陽公府,天邊已經泛白了,王牢正在門口焦急地張望,一見阿松現身,他如釋重負,忙招呼家奴道:“叫人都回來,找到夫人了。”迎她往府裏去,路上試探著問她的去向,阿松一言不發,踏進房門,見檀道一一手扶額,坐在案前。

聽見響動,他慢慢起身,因為宿醉,臉上略顯蒼白,眼底泛著紅絲。

阿松和他擦肩而過,徑自掀起繡簾,進了裏間 ,對著銅鏡不緊不慢地梳理頭發。

王牢還在外面絮絮叨叨:“奴看見夫人是薛將軍護送回來,一根頭發絲也沒少……”

阿松被他吵得腦門嗡嗡響,一把將玉梳砸了出去,斥道:”都滾出去。”

外面安靜了一瞬,腳步聲往外去了,阿松自窗縫往院子裏睨了一眼,見王牢緊跟著檀道一,猶在他耳邊嘀嘀咕咕的,檀道一似乎煩不勝煩,腳步一轉,丟下王牢往前院走去,晨曦的光照在他發頂,隱隱見晶瑩剔透的一點,是晨露。

在庭院裏站了一宿嗎?

阿松輕嗤,拎著裙擺在地上翩然轉了幾個圈,倒在床上,連日來的窒悶一掃而空,她含笑閉上了眼睛。

怎麽嫁給薛紈呢?半夢半醒間,她還在迷迷糊糊地琢磨著。

平靜地過了兩日,阿松進宮去探視閭夫人。翻過年,阿奴猛地竄高了,已經頗有了些脾氣,被多須蜜領著一群宮婢團團圍著哄勸。阿松一見阿奴就眉開眼笑,不僅要做鬼臉逗他,還要裝大馬給他騎,大呼小叫到了院子裏,見一名年輕矯健的侍衛被宮婢領了進來。

“車鹿赫。”阿松認得他。

車鹿赫對阿松不屑一顧,擡腳進殿,隨隨便便施個禮,含笑看著閭夫人。

皇帝因為閭夫人是柔然人,禮儀與中原不同,特意叮囑皇後不必拘束她,車鹿赫時常出入內宮,宮婢們習以為常,送上一盅牛乳茶便退了出去。車鹿赫將一盅茶一飲而盡,仍覺得口幹舌燥,熱辣辣的雙眼地看向閭夫人。

車鹿赫暫時被編進了羽林監,歸郎將薛紈轄制,閭夫人問:“皇帝要去伏牛山打獵,不知道帶不帶你去。”

車鹿赫不在乎,“不知道,我聽不懂他們整天嘰裏咕嚕說的什麽。”

“一定要去。”閭夫人柔情脈脈地看著他,一面說話,把一只烏紫飽滿的桑葚放在他掌心,溫熱的指尖順勢在他手腕上微微停了片刻。

車鹿赫心蕩神馳,忙不叠點頭。兩人又低低切切說了幾句話,閭夫人叮囑了一番春狩事宜,車鹿赫戀戀不舍地去了。阿松看在眼底,若無其事地抱起阿奴回到殿裏,把桑葚放進阿奴嘟嘟的小嘴巴裏。

“阿那瑰,”閭夫人旁觀阿松和阿奴的親密——皇後一旦表現出對阿奴的親近,她便要警惕,對阿松卻放任不管。沉吟片刻,閭夫人道:“你不要進宮了,有皇後在,你討不了好的。”

阿松一張臉被阿奴揉得紅通通的,她亮晶晶的雙眼看向閭夫人,說:“我知道。”

“你應該回柔然,這裏不是我們的家。”

“柔然也不是我的家。”阿松放開阿奴,垂眸微微一笑。

閭夫人有些失望。“聽說那位檀祭酒最近很得聖寵呢,你也要沾他的光了吧?”她不甘心,刺了阿松一句。

“他跟我有什麽關系?”阿松淡淡道,把阿奴交給多須蜜,辭別了閭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