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雙飛西園草(六)(第2/3頁)

阿松宛然一笑,道:“我只是想起了以前的王皇後。“

她說的王皇後,是元脩的廢後,王孚的女兒。王孚的事跡,皇帝是了如指掌,阿松這麽不經意的一提,他臉色極難察覺地一沉,笑道:“安國公做宰臣多年,恪盡職守,瀝膽披肝,又其實王孚那種亂臣賊子可比的?“手指在阿松纖細的鎖骨上曖昧地摩挲了一下,他面上帶笑,卻告誡意味甚重,”你倒是有點小聰明,但朕不愛聽女人挑撥離間。”

阿松紅唇微微一嘟,“是妾多嘴了。”要推開皇帝坐起,卻被皇帝放倒在榻上,扯開衣帶,手伸了進去,阿松輕輕一顫,忽然掙紮著把皇帝的手推開,理好衣裙。

皇帝放開她,臉色淡了,“朕也不是沒見過美人,還不至於要強迫你,”他堂堂的皇帝,一連兩次被拒,也惱火了,“朕不吃欲迎還拒那一套。”

阿松手裏撚著衣帶,忽然垂淚,哽咽道:“妾害怕。”

皇帝不耐煩,“還怕什麽?”

阿松盈盈淚眼凝視著他,“妾和皇後不同,既沒有地位,也沒有倚仗。陛下得償所願,只會對妾棄如敝履……可妾卻只能被困在壽陽公府,日夜心驚膽戰……”

皇帝皺眉:“你想進宮?”

阿松朦朧的淚眼裏綻放出異樣的光彩,“我想安安心心,名正言順地在陛下身邊。”

美人梨花帶雨,皇帝渾身都酥軟了,但一想到她的身份,又不禁皺起眉來。她要是尋常官員的妻妾也就罷了,但華濃夫人名滿天下,又是元脩的人,他堂而皇之把她納入後宮,要被言官的唾沫淹死。

“讓朕再想一想吧。”皇帝急於一親芳澤,隨便敷衍她一句。誰知這女人狡詭,見他不肯松口,她也矜持起來,在皇帝手下左躲右閃,半推半就,皇帝被吊得不上不下,強橫起來,一把擒住手臂,俯下身去。

“陛下,”好巧不巧,內侍在外頭高聲道,“經講完了,太後請陛下去。”

皇帝道:“朕沒空。”

“朝臣們往這邊來了。”

皇帝異常惱怒地擡起頭,見阿松釵橫鬢亂,紫纈襦半遮半掩一片欺霜賽雪的肌膚,面上淚痕猶在,是異常的嬌麗,他咬了咬牙,笑道:“事不過三,記住了。”放開阿松,整了整衣衫,走出門去。

狗皇帝。他一走,阿松一張俏臉瞬間冷了下來。手背隨便擦了把眼淚,她系上衣帶坐起來,咬唇思索。

這一刻,她恨死華濃夫人這個名號了。

皇帝提到元脩時,有毫不掩飾的殺氣。要是元脩獲罪,她也會被牽連賜死嗎?阿松冷不丁一個激靈。皇帝的聲音往院外去了,阿松草草理好鬢發,飛快地出了門。

皇帝正在門口和人說話。

阿松猛地停下腳步——她看見了皇帝身側輕輕飄動的錦斕袈裟,是道一。

道一眼尾瞥了過來,這一眼,極其短暫,極其冷淡,阿松卻感覺到他的目光那樣深刻和銳利,頃刻間將她從頭到腳打量個徹底。

她臉頰驀地燒了起來,晶瑩剔透的肌膚沁了桃花般的色澤,唇瓣殷紅,眸裏水波蕩漾,應該羞慚地垂下螓首的——她偏不服輸,反而將頭高高地揚了起來,毫無顧忌地盯著道一。

皇帝被人攪了好事,正憋著火,遇到來覲見的道一,登時發作了。他冷笑一聲,“朕還沒有宣你,你擅闖禁地,該當何罪?”

“陛下恕罪,”道一撩起衣擺,跪地叩首,“是皇後稱陛下宣召,命小僧來的。”

“陛下息怒,”阿松的緋碧裙拂動在絲履上,到了皇帝身側,她垂眸望著跪地的道一,唇邊溢出一絲淺笑,“這可是妾的阿兄呀。”

皇帝一怔,他倒沒有意識到這個。對道一還不至於立即愛屋及烏,但臉色略微緩和了些,“恕你無罪,起來吧。”

“謝陛下。”道一起身,在阿松灼灼的目光逼視下,他的眉目冷靜平和,沒有多看她一眼。

“朕正好要問你話。”皇帝轉身,領頭走進室內,道一在原地停了片刻,也跟了上來。

皇帝坐在榻沿,冷冷地審視著道一。榻上微見淩亂,似乎還有融融春意沒來得及完全消散。阿松悄無聲息地站在門邊,盯著兩人的動靜。

皇帝道:“禦史奏稱,檀涓等人的宴席上,你彈奏南曲,聲稱北音不及南曲高雅,引得諸臣口角。階前絲竹雖嘈雜,不及南湖湖上聽……這話也是你說的?”

道一垂首,“是。”

皇帝笑了一聲,“朕傳召你進京,是讓你來替太後講經的,不是讓你來妄議朝政,禍亂朝綱的。”他頗有些驚訝地打量著泰然自如的道一,“你膽子大得很呐?”

“陛下明鑒,小僧只談樂曲,一個字都不曾提及朝政之事。南音柔婉,北調雄渾,各擅勝場,即便小僧品評得有失公允,也只是一家之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