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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邊吹著熱氣邊囫圇地答道:“哥們兒打算……以後就跟你混了啊,你丫一大海歸,千萬別變海帶啊。”

馬寧沒問,錢歡也沒說的,其實馬寧從側面都了解得差不多了,唯一沒太整明白的,就是大四那年錢歡為什麽跟人打架,聽說被打那小子姓馮,是個富二代,馮家沒少給錢歡他們學校捐錢,就連校門口那個碑都是他老子立的,上面刻著毛主席的語句: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是,歸根結底是你們的。你們年輕人,朝氣蓬勃,正在興旺時期,就像早上八九點鐘的太陽,希望,寄托在你們身上。

聽說姓馮的傷好了以後也去了美國,呂思琦出國留學去的也是美國,只是跟馬寧留學的學校不在一個城市,再說了,馬寧也壓根沒見過她幾次,要不是看錢歡的面兒上根本沒啥交情,但馬寧想過,也許冥冥之中,這之間存在著什麽聯系,他也想過有機會還是要問問錢歡的,可每次話到嘴邊,都被他咽回去了。

或許看似最好的朋友之間,秘密,始終都是存在著的。就拿今天來說吧,錢歡沒跟馬寧提慕玥來找他到底有何貴幹,馬寧也沒向錢歡說起他突然對這姑娘萌生興趣的隱情。

“怪不得咱這屋兒一股清香,我就說你這猢猻發不出來這麽好的味兒。”馬寧嗅著辦公室裏慕玥留下的余香,還不忘挖苦錢歡一下。

“歇了吧你,甭跟那兒意淫了。”錢歡打開窗子,覺得還是散一散這股陰氣為好。

“這是哪款香水的味兒啊,真好聞。不是,這姑娘上的什麽班兒啊?也不星期禮拜的大晌午就繞世界串門子哪?”

“人家工作剛辭,聽說找了一咖啡廳當店長呢。”

“咖啡廳?哪家啊?”馬寧突然來了興致,“你也沒問問?”

“我閑得肝兒疼啊,問那幹嗎啊,我自個兒的事還忙不過來呢。”

“都是同行嘛,了解一下。”馬寧用手指篤著桌子抿嘴一樂。

“噢,你不說我還真給忘了,你跟老任攢那個什麽咖啡廳,我還一次沒去過呢,我把新店那張卡給錢樂了,你也知道我們家那院兒,平時就跟一菜市場似的,就算是文曲星投胎也架不住見天被噪聲汙染成一白癡啊。”

“真看不出,你還挺關心下一代成長的。”馬寧說得心不在焉,錢歡看出他心裏有事。

“你今兒吃喜鵲屁了吧?遇上什麽好事兒啦,”錢歡扔了個罐裝咖啡過去,“別光顧著自個兒跟那兒美了,說出來也讓哥們兒樂呵樂呵唄。”

馬寧故作神秘地一笑,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就我那咖啡廳,新店開張的營業額這月比老店最好的時候還翻了一倍。”

“行啊你,這可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你們這些金主兒,有錢投資也有錢賺,我們這些草芥小賤民,就只能喝著咖啡就大蒜嘍。”錢歡打開易拉罐,猛灌了一口雀巢。

“說什麽呢,有我的就有你的,你忘了你丫以前怎麽說的,你不是說,打算以後就跟我混了嗎?”

“得嘞,我的是你的,你的還是你的,大Boss是您呐,我甭管到啥時候就一跟班兒。”

“滾蛋!酸是不是?這就要跟我劃清界限,自立門戶了?”

“我還真沒自立門戶的尿性,所以還得棲身於您這大樹之下,畢竟您這兒涼快。”

錢歡說得貧,但句句都說出自己的心聲,打從一開始認識馬寧他就知道,他們兩個不一樣,擱舊社會,馬寧就是《雷雨》裏的大少爺周萍,他就是仆人的兒子魯大海。誰說新社會取消了階級啊,階級一直都在,只是需要拿更多緊隨時代的標準來區分罷了。

他和馬寧,就隔著階級。

他永遠都是胡同串子,馬寧永遠都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富家子,同樣是混,他能用來做籌碼的,只有自己這具肉身。

何況,自打他放棄當上京城頭牌兒的偉大事業之後,發展客戶的渠道就只剩在陌陌上搖一搖和充當廣大剩女姐妹的冒牌Mr.Right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