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經過了上回大區領導來時的出醜事件,在虎姑婆面前,那晞收斂多了,盡量不讓她再抓住什麽把柄。女人如果在年齡上差了一輪,薪水又明確劃出了階級,那她們和睦相處的幾率基本上就是負數,比如她和虎姑婆。

所以當俞曉菲給她發來微信:“下班趕緊回家,有好事。”

那晞竟然真的以為有什麽好事可以驅散她這一天精神緊繃帶來的疲憊,卻沒想到,回到家等待她的卻是——

“什麽好事兒啊?火急火燎的!”看著已經擺上桌的火鍋鍋底和配菜,那晞嘴角一揚,順手抄起一瓶啤酒,“什麽情況?還有酒啊?俞曉菲!”

那晞伸出一根手指指著曉菲小碎步跑過去,把她摟住:“快給大爺招供,到底是哪個男青年羊入虎口,落入了你的魔爪。”

“哪跟哪啊,不是我,是慕玥。”

“她?”那晞還沒等把後面的話說出口,慕玥端著一盆切好的西瓜從廚房裏出來,心情特別愉快地打著招呼,“回來啦,那晞。”

“今兒這太陽沒打西邊出來啊。”那晞手也不洗,就捏起一牙西瓜,先啃了一口。

“是慕玥找到工作啦。”

“對!我找到工作了,以後哇,我就可以幫你們負擔房租了。”

那晞正找垃圾桶吐籽兒,聽見這倆人一唱一和的,扭頭看看慕玥,又看看俞曉菲,倒像是她成了新來的。

“沒事兒吧俞曉菲!”那晞推推搡搡地把曉菲推進衛生間,把門關上,擰開水龍頭洗手,撅著嘴說,“你說你湊什麽熱鬧啊,你跟她,什麽時候好成一個鼻孔出氣了?她耍什麽手段把你給策反了,叛友投敵,你不夠意思啊。”她猛一扭頭瞪著俞曉菲,手上的水也不擦,甩了甩就過來捏她臉,蹭了曉菲一臉水。

“別鬧別鬧……”曉菲用手背抹掉臉上的水,交代道,“今天是人家慕玥請客,食材都是她給買的,那麽大一兜子東西,都是她一個人拎回來的,你看她人瘦不拉嘰的,拎那麽多東西回來多不容易啊,而且她今天剛找上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因為吃的。”曉菲剛把臉上的水擦幹凈又被瘋婆子那晞抹了一臉,她兩只手掌夾著曉菲胖嘟嘟的臉,曉菲的嘴巴受到擠壓嘟起來,像一只小胖魚一樣,那晞用可憐巴巴的嗓音撒嬌道:“你是不是腦袋進水了,曉菲……我跟你說,你就是一爛好人,爛好人就長你這樣。讓我怎麽說你好呢……”曉菲的腦袋被那晞搖得好像撥浪鼓似的,“她那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呢,你明不明白啊?還不知道後頭有什麽花花腸子等著呢。”

“哎呀,好那晞。”曉菲也把兩只手舉起來,跟那晞剛才一樣捏著她的臉,只不過那晞的臉比她的小多了,她幾乎沒有什麽下毒手的余地。

“我就覺得吧,她也沒你說的那麽討厭,你說是吧,你啊,是不是對人家有偏見啊?”

“姐姐,你逗我呢?”那晞一把推開當玩具揉搓的“曉菲魚”,一瞪眼睛,“我認識她的時候,你還不知道跟哪兒玩過家家呢,是我了解她,還是你了解她?”

曉菲又拉過那晞,親昵地幫她揉著胳膊:“萬一,你是‘燈下黑’呢?冤家宜解不宜結嘛。”

那晞扒拉掉曉菲的爪子:“行行行,我就是‘燈下黑’,我還就是她的黑粉,要不你給我說個理由,讓我黑轉粉。”

“我看啊,根本不是別的。”曉菲用手指戳了那晞胳膊一下,“那晞,你就是嫉妒人家。”

如果剛才那晞還是跟好閨密曉菲鬧著玩,一聽這話她是真來脾氣了:“什麽什麽……嘿,我嫉妒她?我嫉妒她?”她用手指著自己鼻子,好像是在用激動的辯白證明自己,“外面有一大波混得比她強一百倍的姑娘,我嫉妒她?我現在都混得比她好!我一合資企業白領,上班族,還有一個運營得不錯的淘寶店,我嫉妒她?!”

“那就是……以前,以前上學時候,你嫉妒她比你好。”

這回那晞不吭聲了,因為俞曉菲兜了這一大圈總算說在了根結上。

“依我看,你是大女人,她是小女人,你們倆互看不順眼,這很正常,就是人們常說的,三觀都不一樣怎麽愉快地交朋友啊。可是,你們倆真有什麽深仇大恨嗎?沒有!既然有緣住在同一屋檐下,為什麽不能冰釋前嫌好好相處呢,就算是君子之交也比劍拔弩張好啊。”

那晞從沒聽俞曉菲一口氣說過這麽多成語,而且還說得貌似句句在理,可實際上,在她這兒根本是一派胡言狗屁不通,但她還是聽得眼睛都沒眨一下,顯然給驚著了。

那晞回過神來,一指曉菲:“好,這可是你說的,冰釋前嫌,我讓你看看,什麽叫冰釋前嫌。”

俞曉菲真不知道那晞怎麽想的,剛才還一副和慕玥勢不兩立的樣子,幾分鐘後就吃著火鍋喝起來了,她還真以為是剛才那一頓稀泥和得起了作用,自認為成功調和了看似無法調和的人民內部矛盾,多少有點自鳴得意地舉起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