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6章 只言片語

她沒有什麽文化,勉強讀過小學,英文字母只識得abc,至於英文能力,是一點也無的。

在澳洲,全部的對外溝通都寄托在穆巖身上,她只能做做去超市買菜這種小事。

現在,穆巖走了,她一個女人,無依無靠,還要拖著一個孩子,可以想見有多艱難。

李和道,“那你這邊料理一下,等情緒緩和一點,就跟我們一起回國吧,這樣呢,互相以後都有的照應。”

穆巖和他既是老同事,又是合夥人,同時還是最要好,最交心的朋友,不管從什麽角度來說,他都有責任和義務照顧穆巖的家人,責無旁貸。

“謝謝,不過,不用那麽麻煩,你們有事情可以自己先回去的,我知道怎麽坐車,怎麽買機票回去。”楊玲笑笑,不想麻煩任何人,儼然想維持一下最後的體面,這是她骨子裏的倔強,她不希望因為她們是弱小或者是孤兒寡母就同情可憐她們。

這和親疏遠近沒有關系。

“沒事,我們不著急,”李和苦笑著道,“我還是希望你想開一點,畢竟人死不能復生。”

穆巖的葬禮過去三天以後,他才敢這麽安慰。

“他連片骨頭灰都沒剩下,就這麽埋這了,你說,我這回去咋和他媽交代啊!”想到老人,楊玲又接著哭開了。

李和道,“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現在安排人接老人過來,如果老人願意的話,以後我也會帶老人過來看看。”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他同孟建國趕過來之前,楊玲和穆巖的朋友們迫於骨灰不宜攜帶回國,就讓穆巖直接在這裏安寢。

實行的是土葬。

即使李和現在想辦法帶回國,開棺也非常的不吉利。

“不了,謝謝。”楊玲又嗚嗚的哭開了。

李和待她情緒穩定下來,就和孟建國一起出去轉轉,不自覺的又心情煩躁的點起來了一根煙!

“老子就不信邪了!”他氣的把剛點起來的煙又扔到地上,心不甘情不願的狠狠踩了一腳。

“幹嘛?”孟建國被李和這惡狠狠的聲音和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

“李先生剛好想起來他在戒煙而已。”齊華適時的插了一句,反正這種事情他不是遇到一次兩次了,早就習以為常。

“就這?”本來不是笑話的,但是孟建國等人,為什麽都感覺這麽好笑呢?

李和嘆口氣道,“那你以為呢?哎,你們是不知道,這戒煙真難啊,別這麽看著我啊,有本事也戒個煙給我看看啊。”

他想用煙來緩解下情緒,可是又煩躁了起來!

戒煙好難啊!

戒煙的痛苦不是生理上的疼痛,而是精神層面的自我折磨。長久被一塊大石壓在心頭,做過各種嘗試未果後,這種壓力可想而知!

他還是真不想學上輩子把煙給抽惡心了,然後就戒煙了!

經過一次那痛苦,絕對不想再試!

其實,現在他明白了,說一千道一萬,什麽方法都是假的,戒煙還是需要靠自律!

孟建國笑著道,“別看我啊,我是早就戒煙了,不再是煙民。以前每次看到車站跟前,有老頭專門撿煙屁股抽,心裏不舒服啊。你以為我是同情?

不,我是討厭,因為我和他們是同類。

說句難聽話,如果有一天,我一無所有了,貧困潦倒了,我可能和他們一樣。

心裏啊,就只有一根煙的渴望,哪裏還會顧什麽臉面不臉面。

更別提什麽鬥志之類的。”

“得,你牛。”李和豎起大拇指,對著胡大一道,“咱們向他學習,一起努力戒煙。”

“別算上我,我是真沒法戒煙,現在壓力這麽大,每天就靠這點煙喘口氣呢。”胡大一擺手拒絕道,“真戒了,我也非得抑郁症不可。”

在一旁從始至終都沒怎麽說過話的劉乙博,突然嘆口氣道,“我現在終於知道,他為什麽會來澳大利亞了。”

“抑郁症唄。”孟建國想不到劉乙博是哪根筋不對了,拿這種大家都知道的問題提問。

“深層次的呢?”劉乙博接著問。

“你這以為搞文字工作呢?”孟建國這下子更不明白劉乙博的意思了。

“其實啊,國內和國外的環境還是不一樣。”劉乙博不再賣關子,繼而道,“在國內,你要是跟人說你有抑郁症,有幾個人能信你的?了解你的,以為你是玩笑話,不了解你的,以為你精神病呢。而且,有時候說話做事很容易成為別人的異類,再繼續生活在這種環境,肯定不能自在啊……”

孟建國笑著打斷道,“在國外就不接觸人了?當然,這澳大利亞人是少點,可也得接觸不是……”

“這就是為什麽說教育要面向現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來的原因了,起碼中國人的眼界視野得差不多和發達國家接軌。”胡大一打趣道,“連你這種人都不知道什麽叫抑郁症,心理知識困乏的可怕,更何況其他人了!在發達國家,不敢說大多數人能理解有心理疾病的人,但是起碼有一部分人能理解,大概會尊重一點,這再國內就很困難,不笑話你就不錯了,甚至以為你吃飽了撐得,胡思亂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