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7章 二胡

李和見她沒有跟上來,刹住腳,回頭問,“你住哪裏?這裏也挺亂的,注意安全。”

何招娣指著一個路口的招牌道,“那邊的旅館,好多人住的,安全的很。我爹馬虎了,把包落在過道上一天,回頭想起來了,我才去找,結果去了,原來是人家撿著了在那候著呢,硬是什麽也沒少。在家裏不行,我那船上鋼纜放上一天就讓人給順了,氣的牙癢癢,現在都要使人看著。”

“那就好。”李和對著她笑道,“注意著點,有事打我電話,我把號碼留給你。”

他把口袋裏的號碼薄掏出來,迅速的寫上了賓館的座機號碼。剛想把號碼頁撕下來,卻停頓了一下,又把大哥大的號碼寫了上去,這才撕下來遞給何招娣。

“這是兩個號嗎?”何招娣把紙頭拿在手裏,仔細的看了一遍。

“一個是這裏的,一個是我在家的號碼,你兩個都能打。”

“好。”何招娣把紙頭收起來,放到了口袋裏,好像還不放心,還用手在口袋裏摸了幾遍,待確定了,手才出來,沖李和擺手道,“你回吧,啊,回吧。”

“好,那你路上看車。”

何招娣笑著點點頭。大街上車來車往,川流不息啲人群。

過馬路的時候,一輛大客車駛過來,李和剛想提醒她,她卻自己停下來了,左右瞧瞧,沒車駛來了,她才無所顧忌地前行,腳步擡得高高,輕捷如飛。

她回頭,見李和還在那站著,她沖他揮手,語音稀疏,“回吧,回吧。”

李和在人群中默默看著她,看她過了馬路,看著她進了醫院,直到看不見她的身影。

路邊一個老頭子用二胡奏很哀傷的曲調,音符斷斷續續地抽噎。李和聽了只想快快遠離,不過剛走兩步,又回頭站在了老頭子的跟前,把口袋裏的零錢都掏了出來,零零碎碎的有百十塊錢。

他俯下身子,全部放進了銹蝕的鐵罐子盒子裏。

“師傅,可以借我拉一拉嗎?”

老頭子看了看李和,又看了看面前的鐵罐子,然後毫不猶豫的把二胡遞給了李和,“你拉,你拉,拉多長時間都沒關系。”

他抱著鐵罐子站起身,把小馬紮讓給了李和。高興地不能自抑,這些錢夠他賺幾個月了,一把破二胡才值當幾個錢。

李和坐在馬紮上,左手撫琴杆,右手拉動琴弓,如同擺弄一副木偶。

他試了下音,找到了音準,二胡就兩根弦,拉得出世界人生,多一根都不要,這是二胡的堅守和自信。

他開始是鋸木頭一樣的噪音,後來他閉著了眼睛,慢慢變成了悠揚的如泣如訴的苦音慢板。

旁邊的老頭子開始以為李和只是鬧著玩的,可聽了以後,不禁肅然起敬,這沒有十幾年的功夫,是拉不起來的。

那曲調時而低沉,時而高亢,時而清脆,時而雄渾……

老頭子只聽到了悲苦,很苦,這得多苦多痛,他心裏也跟著仿徨。

二胡的調淒清哀傷,如怨如慕、如泣如訴。路邊的行人驚異於演奏者的技藝,紛紛湧到李和的跟前,張望著、探尋著。

不明不白的,一些人的心裏也跟著悲苦了起來,好像喚醒了心裏很久很久的記憶。

駐足凝聽,宛如穿隔時空,有問“世間情為何物”的無奈之感,也聽出了快樂、幸福,縱然痛徹心肺,卻也無怨無悔。

一曲停了,李和罷手,睜開眼睛發現周邊已經圍了一圈人。

周圍人見他要站起來,才反應過來喊道,“再來一個,再來一個。”

老頭子機靈,把鐵罐子重新放到了地上。一分兩分、一毛兩毛的硬幣和紙幣,跟下冰雹似得砸到了鐵罐子裏,人群還不忘喊,“來一,來一個。”

老頭子也用希冀的眼光看著李和。

李和扒開了人群走了出去,雙手交叉合在一起,朝周圍拱手道,“抱歉,抱歉。”

他剛沒走兩步,有人喊道,“同志,那曲子叫什麽名字啊?”

李和回頭回道,“《思君黯然》。”

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不想再留下一絲地痕跡。

有的人,終其一生,可能都遇不到真正愛的那一個,有的人,即使遇到,也是枉然。

“沒聽過啊!”

“你聽過嗎?”

“沒聽過。”

“……”

大家的反應不一,嘰嘰喳喳。

待李和走遠了,大家才想起來沒有要譜子。

有人自告奮勇,“大家能哼幾句就哼幾句,想起來多少算多少,咱們把譜子給記上。”

“可以,可以,誰有紙和筆。”大家都一致同意。

有來的早的,聽了全的,自然哼出來的多,有來的晚的,只能哼出來一部分,不過還是老頭子的貢獻最大,他全程都在呢。他拉著二胡,基本能把李和的曲子奏個八九不離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