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9章 解圍

李和吃晚飯後,顯得無聊從長椿街開始遛彎,不自覺的又走到了和平門。

心想和平門都到了,幹脆再去西交民巷看看。

白天的市管會下班了,沒人管,馬路上成了小攤小販的天下。

夜市裏,有賣小吃的,有賣各種工藝品,更多是日用百貨這一類。

只要攤子開張,路面上有人,攤主根本就不愁賣不出去。

拐個彎就是天安門廣場,這些跟李和記憶中的並沒有多大變化,反而感覺很親切。

許多人借著路燈在廣場中間看書,也有一些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吹牛打屁。

更多是附近居民,推著木質的嬰兒車,一家幾口出來散步。

更誇張的是一些人把攤子都擺到了廣場中央,有賣襪子的,有賣蔬菜的。

都擺在板車上,有人攆,車子一拉就能跑。

市管會管不著這裏,駐守武警也不會攆人,倒是成了真正的三不管地帶。

其實這是個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

既是個最封閉的年代,也是個最開放的年代。

許多沒有經歷過這個時代的人,偶爾聽上幾句話或者書上看上幾段文字,潛意識的要給打標簽,想當然的認為就是那個樣子,非要腦子給定個框框架架,上個模板,認為這是模式化的。

中國比你想象的大,各個區域的情況不一樣,各個行業不一樣,上面的政策與下面的對策不一樣,一個模板沒法套用。

有成堆的萬元戶,也有成片的窮人。

如果非要說各個地方有一個方面是一樣的,就是各個地方的城市與農村的貧困差距是一樣的。

土裏刨食的農民與吃商品糧的城裏人可謂是天差地別,許多人為了一個商品糧戶口,一輩子算是鉆營了腦袋而不得。

城裏的孩子渾淪吞棗可以隨便混個初中畢業,甚至高中畢業。

而在農村想供一個孩子小學畢業那父母不知道要把牙關咬多緊才行。

同樣做一件事情,城裏人有三五個親戚,借個百十塊錢就沒問題。

農村人就沒這條件,都是窮親戚攪合在一起,大家拼拼湊湊有個五六塊錢,就算不錯的了。

李和就坐在廣場的過道石墩上,剛點著一根煙,看見走過來的一個苗條身影很眼熟。

離得近了,李和才發現是章舒聲老師。

“章老師,你讀過葉芝的詩嗎?葉芝說過一句話:‘人們在與別人的爭吵中發明了辯術,在與自己爭吵中創造了詩。’所以你看,這句話說的多妙,爭吵討論的是事實概念。沒有爭吵哪裏來的進步?”一個帶著眼鏡,梳著三七頭型的男子圍著章舒聲滔滔不絕,顏值度挺高。

章舒聲笑著道,“不好意思,我真沒看過,不像你那麽博學。”

“哪裏,哪裏,你誇獎了。不過沒讀過挺可惜的,我家裏有一本,明天我可以拿給你看一看。”男子謙虛地說道。

“不好意思,溫科長,我得先走了,時間也不早了。”

李和聽出了章舒聲的不耐煩。

“那我送送你吧,晚上一個女孩子不怎麽安全。”。溫科長繼續不依不饒。

李和從石墩上站了起來,走到章舒聲邊上,笑著道,“哎呀,姐,搞半天你在這呢,家裏人打發我來接你呢。”

溫科長仰頭看了一下,“你是誰——”

“我來接我姐回家,廢話那麽多?”李和的語氣很不耐煩,配合著那一副板寸的發型,一股小流氓的氣質。

“嘿,這位小同志,你怎麽這麽說話的。”

“我就這麽說話,怎麽了?”

章舒聲對突然冒出的李和還沒反應過來,半晌才回過味來,這時候才慌忙打圓場,“溫科長我給你介紹下,我這是表弟,還是個小孩子,你別一般見識。”

溫科長收斂了下表情,笑著道,“那不好意思,大水沖了龍王廟,原來是一家人。”

李和故意傲氣的仰著頭沒吱聲。

章舒聲笑著道,“沒事,那溫科長,既然我弟弟來接我了,就不必麻煩你送了,我們就先走了。”

“那你慢點走,有時間請你吃飯,老莫的鵝肝很正宗。”溫科長看著章舒聲的身影依依不舍。

章舒聲剛走到路口就噗嗤笑了出來,“平時看你也挺老實的,怎麽現在越看越像個促狹鬼了。”

自從上次禮堂事件以後,章舒聲也不把李和當做普通學生看待了,沒有端著老師的架子,說話很隨性。

李和盡量不去看章舒聲那張嬌艷的臉,太讓人緊張了,一邊走路,一邊裝作看旁邊的景物,“我就看不慣那麽墨跡人罷了,難道她看不出你不想搭理他?也太沒自知之明了。”

“那是物質局的一個科長,家裏人介紹的,倒是不好不去應付下。你來這邊幹嘛呢?”

原來是相親的,不過確實,像著這樣撲到30歲還沒結婚的,爹媽不知道要熬成什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