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4章 個體戶

年初結束上山下鄉,浩浩蕩蕩的知青大軍紮堆回城。他們面對的社會環境與當初全然不同。

找不到工作機會,找不到結婚對象,讓許多人苦悶。

許多農民也獲得了進城務工的自由,與返城知青爭奪就業機會。

城市中的待業人口越聚越多。

這些被社會拋出正常就業領域的‘閑人’,無奈之際操起了個體戶這個為社會所不齒的行業,可謂逼上梁山。

隨著1980年初,國家頒布了《關於城鎮個體工商業戶登記管理若幹規定》,整日提心吊膽生活在投機倒把陰影下的個體戶們暫時松了口氣。

夏初6月,中央提出,“鼓勵和扶持個體經濟適當發展,不同經濟形式可同台競爭,一切守法個體勞動者都應受社會尊重。”給了掘到第一桶金的個體戶一顆定心丸。

許多個體戶,都是在菜市場門口,尋一塊空地,在此地擺攤售賣一些蔬菜、日用品、小吃,衣服,鞋子,大多沒有什麽組織,也沒人管理。

甚至還有蘇明下面的二道販子公開賣起了手表、計算器。

個體戶,最初就是待業青年、黑五類的代名詞,聽著刺耳,看著刺眼。

但偏偏就是他們,趁著計劃經濟體制下的年代,市場上物資匱乏,趕上了改革開放的第一波,搞著了大錢。

他們練攤、倒服裝、倒電器,把廣州的東西運回內地賣,就憑跑個差價,成了萬元戶。

而公務員的月薪也就七八十元。

與其說他們抓住了機遇,倒不如說是機遇抓住了他們。

這場淘金運動,那些來自社會底層、白手起家、篳路藍縷的個體戶們,經過了歲月的大浪淘沙,有的成為叱咤風雲的財經紅人,有的依然耕耘在創業的路上,有的銷聲匿跡沒了蹤影……

他們,是一個時代的號角、張揚與狂放,但不是休止符。

隨著的個體戶興起、大喇叭開始放港台歌曲,女生開始穿裙子、老外拿著攝像機滿大街胡同溜達,這些社會新興事物的出現,無不挑動著青年人的欲望。

生活雖然依舊,可去南方見識過的人,看著最早出現“三來一補”的東莞、廣州,套取大把外匯,開著小摩的,穿著花衣服,陡然讓人們的內心開始了躁動,總想把計劃、規矩來個打破。

處在中國內外交困的燜燒之中,向外改變的出路,把城市的人搞得躁動不安,那就是一種捆綁之後的掙紮,黎明之前的黑暗。

大家看到了一種希望,一種讓人能夠翻身解放的希望。

進入十月份,蘇明已經儼然成了整個華北地區最大的二道販子,電子表、計算器、衣服、磁帶,這些每天的流水就有五六萬,每天都有五六千的純收入,開始為錢藏哪裏而發愁。

蘇明穿著黑色皮夾克,發亮的牛皮鞋,抽煙都是5塊聖火,可是依然禁不住心裏發愁,撓著腦袋問李和,“哥,你的錢大部分都買了瓶瓶罐罐,家裏放的錢不多。可我家裏都有30多萬了,我老娘看著高興也不是,愁也不是,哪天要是被查出了,那可就是真大事了。”

李和也確實估摸不清眼前,他想起了傻子瓜子的年廣久賺了一百萬,好像偷偷摸摸做,都被掛了資本家復辟的牌子,自己與蘇明是不是太過招搖了,看了蘇明一眼道:“那就低調點吧,錢還是用罐子埋好。我橫豎是個學生,租個房子,人家也不會挑我刺,你自己注意點就行,不要得罪人,跟在你後面的那幫子人,你也管好,不要打著你名號做事。”

蘇明抽口煙,道:“哥,我曉得了。你說啥時候是個頭。你看吧,我以為有錢了,混個敞亮,也算個人物了。可一回頭我老娘給我去尋摸親事,人家還是嫌我沒工作。哎。”

“你不是說要找大洋馬嗎?現在急什麽,你才23吧?相信我,等大家思想觀念轉變了,到時候小媳婦大姑娘還不朝你身上撲?”李和又拍拍蘇明肩膀,道:“捂好自己褲襠,用扯淡的態度,面對操蛋的人生。”

“我沒啥,就是心裏不忿罷了,我都恨不得拿錢去砸人家臉上。”蘇明煙頭狠狠的朝地上一踩,“那我回去了,我大哥今天帶孩子過來,我去瞧瞧。”

李和擺擺手也沒攔著。

張婉婷把飯菜擺好,看了一眼堂屋,嘟嘟道:“明子走了?不在吃啊,早知道就不做這麽多了。”

李和擺好桌椅板凳,道:“他家裏來親戚了,不好留著。咱倆自己吃。”

張婉婷現在吃的白白嫩嫩的嬌艷,也更加體貼了,洗衣、做飯、衛生等等家務全包,一點活都不舍得讓李和做。

李和有時在想,這日子雖然平淡了點,可是舒服啊。

老家的事情也沒啥操心的了,五月份家裏發來了電報,房子起好了,可是段梅懷孕了,為了名聲,在沒顯懷的時候,李隆和段梅匆忙選了日子,擺了酒席,算是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