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四一章

“究竟發生什麽事了?”盛兆中看著臉色陰沉的譚經緯,低聲開口詢問。

從上午回來到現在,譚經緯已經將自己關在酒店房間足足兩個小時,直到剛才才打開房門,讓盛兆中獨自一人進來聊幾句。

盛兆中一進房門就發現了譚經緯有不對勁的地方,將上午從積存圍銅鑼灣碼頭的所見告知譚經緯後,盛兆中又談了談自己的看法,可從頭到尾譚經緯都寡言少語,只是偶爾應和一聲表示自己在聽。

盛兆中說清楚有關徐恩伯和宋天耀之間的所有事之後,譚經緯仍陷入沉默,足足過了五分鐘之後,連盛兆中都覺得氣氛有些壓抑,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一句。

譚經緯摸了摸床頭的煙盒,煙盒裏空無一物。

盛兆中見狀立刻從懷裏摸出半包長壽牌香煙,連同打火機一並遞上前去,乘著譚經緯低頭點煙的功夫,盛兆中打開房門,向房門外守著等消息的兩名文職人員開口說道:“出去買兩包煙,我和譚先生在裏面談事,讓狄震他們過來守著,不準任何人進來打擾。”

“知道了,盛先生。”

兩名文職人員小心翼翼往房間中看一眼,房間裏煙霧彌漫,桌上的煙灰缸裏已經插滿了煙頭,就算站在門外,兩人也能聞到一股嗆人的煙味。

盛兆中再度返回房間,將房門關上後也取出一支煙點上,用來適應房間裏嗆人的味道。

“四哥,你說我們四下奔走,究竟為的是什麽?”譚經緯的聲音聽起來帶著一絲嘶啞,眼中滿是疲憊,似乎有些迷茫的開口詢問道。

盛兆中眉頭微微皺起,從相識到現在,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譚經緯這副模樣,印象中譚經緯似乎一直都是運籌帷幄,掌控全局的姿態,就算得知自己的親弟弟死在香港,譚經緯當時也只是沉默了片刻,隨後苦笑著說了一聲沒出息的東西,就再度恢復如常。

盛兆中想到剛回酒店時,兩名文職人員對自己說的話,試探著詢問道:“跟朱秘書打來的電話有關?”

譚經緯深吸一口香煙,吐出一口長長的煙霧,隨後苦笑著點點頭:“現在有人覺得金三角的鴉片是一塊肥田,可以從裏面牟取大筆財富,我本來已經通知金三角的人黑吃黑,接過朱秘書今天一個電話,就讓我們協助泰國人,一起分取這塊肥田,甚至還講出兩航員工的事可以先放一放這種話。”

盛兆中臉色變了幾變,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譚經緯的聲音再度響起。

“我幹你娘,我大老遠過海跑來香港,如果一早知道他們是在打鴉片的主意,還不如留在學校給學生們講課。”譚經緯捏著手裏還有半包的長壽牌香煙,看著香煙下迎著的‘建設台灣,復興中華’幾個黑體字,狠狠的將煙盒砸向墻壁:“復興中華?從上到下都爛到根裏面了,用什麽復興?”

盛兆中陷入沉默,終於知道為什麽今天譚經緯會變得如此反常,他和譚經緯一樣都是心高氣傲的人,一直以來受的教育讓他們將復興作為首要任務,就算明知道這趟來香港九死一生,兩人依舊義無反顧,可現在得知自己只是被那些屍位素餐的高官當成了掠奪財富的棋子,而且這財富還是最為人不齒的鴉片煙土,頓覺一盆涼水兜頭澆下,一腔熱血涼了大半。

“我給長官打個電話,讓他想辦法跟校長反映一下現在的情況?”盛兆中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裏其實並沒有底氣,台灣現在由內到外已經亂成一鍋粥,就算校長知道了又能怎麽樣,有心無力罷了。

譚經緯顯然也知道這個道理,輕輕搖了搖頭,將手中煙頭一點點按進煙灰缸中,轉過頭來盯著盛兆中:“四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況且有些人連君都算不上,敢不敢跟我玩一局?”

盛兆中心中松了口氣,從此是的譚經緯身上,他又看到了之前熟悉的影子,之前怕他因此陷入頹勢的擔憂一掃而空,毫不猶豫地開口答道:“都是同一間學校出來的,連你都不怕,我有什麽好怕的?”

譚經緯從床沿上豁然起身,臉上再次綻放出自信的笑容:“好!這次不光要讓兩航員工的船出不去,泰國人我也要讓他們永遠留在香港,這兩件事做完之後就算回到台灣會受到處罰我也認了!幹你娘的泰國人,一群殘兵敗將還想在中國的地盤大發鴉片財?以為現在是大清國啊?”

盛兆中也咧嘴笑了起來,眼中隱隱有冷厲的寒芒閃過,能夠和譚經緯共事這麽久,兩人在觀念上有很多契合的地方,其中一點就是都對鴉片流毒甚廣的這種東西深惡痛絕。

“對了,之前你說徐恩伯和宋天耀暗中勾連這件事,再跟我講一遍。”譚經緯打通了心中的疙瘩,仍舊沒有忘記這次來香港的主要目的,開口詢問有關兩航起義員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