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一章 局

宋天耀轉身出了房間,走到仍然被死死按在過堂裏的中年婦女面前:“你懂不懂做假發?外面的老家夥懂不懂做假發?上環懂做假發的人你知不知具體住在哪裏?”

“懂一些,師傅懂做,上環的孫師傅我知道住在哪裏。”中年婦女被這些警察嚇得不清,不過頭腦反應到還沒有亂,語氣有些畏縮地說道。

宋天耀繼續問道:“你師傅叫什麽?你叫什麽?哪裏人?”

“師傅叫韓毅方,我叫宋四俤,從省城來香港。”中年婦女稍稍擡頭看了一眼宋天耀,又馬上低下頭說道。

宋天耀朝顏雄招招手:“讓你的人把外面的老家夥帶進來,把門鎖好,在裏面審清楚,這女人上次開口說上海話,現在說是省城來,分開審。”

顏雄剛剛已經從藍剛嘴裏知道,是老千準備搞天仙局出來騙窮鬼,這種案子差人最鐘意,老千都是有錢人,從這些人身上榨出錢來天經地義。

他在差館裏工作,見過三道九流,所謂天仙局有很多種,大多數天仙局都是有人設局賭桌上宰羊牯,不過顏雄知道千門八將正反提脫,賭桌上那些天仙局一局騙個數千上萬雖然算是大手筆,可是比起賭桌之外的天仙局,就是小巫見大巫,賭桌之外的天仙局要比賭桌之上的更厲害,不過厲害程度,他沒見識過,也不知道,能被稱為天仙局,自然是沒那麽容易被人看破。

外面的老家夥被阿偉阿躍帶了進來,在前屋沒等被刑訊逼供,就乖乖開口承認,這次的局他是主謀,並且直言自己已經多年不做,這次實在是因為擔心朝鮮戰爭打完後,大陸會武力收復香港,所以準備賺一筆去巴西或者馬來西亞安穩養老,如今自己有九千港幣存款,可以全部拿出來孝敬各位長官,只要放他一條路,他馬上離港,再不回來。

對方知趣,顏雄藍剛也就沒有繼續刑訊逼供,加上宋天耀,三個人在前屋聽這個老家夥講這一局的布置,老家夥很坦白,他這一局不殺有錢人,不惹江湖人,只殺窮鬼的錢。

這三個姑娘都是被他從別人手裏買下的,被他安排中年婦女,也就是他的女徒弟宋四俤調教洗腦之後,不會直接就宣布開彩,而是找個木屋區貧民區之類安頓下來,和普通新逃難而來的鄉民一樣住上兩月,宋四俤會冒充三個姑娘姑母或者姨母之類,對外宣稱自己其他家人不久後也會來香港安頓,與整個木屋區都交好混熟,等木屋區大多數人都知道她身前有三個明眸皓齒勤勞乖巧,未婚待嫁的姑娘之後,佯裝突然接到家鄉書信,得知家鄉發生水災,全家大部分親人都遇難而死,家鄉生者十不存一,慘絕人寰。

一個女人帶三個少女,在這種地方如何生存?中年婦女自己養自己都吃力,何況還有三個姑娘家?而且家鄉親人還暴屍水澤之中,四個女人束手無策,以淚洗面,這時必然有先一步已經在木屋區內定居,之前與四人裝作不認識的街坊,也就是老家夥自己親自出面,開口提議說不如把三個女孩嫁在這裏,也算是有安身之所。

然後三個女孩會說全憑宋四俤作主,不過卻要攢錢為家鄉親人安葬,盡最後一次孝心。

宋四俤也會說,三個女孩都是窮苦出身,不敢高攀有錢人家,只想尋個小門小戶,踏實安穩的男人過日子。中間必然也會插入有流氓滋事,請差佬幫忙出面,差佬順便一句某地水災嚴重,痛斥流氓沒有人性,說些諸如猛虎不食喪家犬,暴雨不淋落難人之類的話,在側面激發木屋區街坊同情,層層鋪墊之後,最後才會點出要開彩招婿的手段,宋四俤定下十萬或者二十萬的數目與開彩日期,到了當日一定會開出彩頭,買中的三人就可以把三個姑娘帶走,大家如果擔心她們四個婦人跑掉,可以日夜安排人守在家門外。

錢她們也不會碰,可以由街坊先每日存入銀行,這時候早就住在木屋區,提前讓街坊都知道他懂記賬的老家夥就會憑借懂算術當選街坊的代表負責存彩金,並且為了避嫌,再選兩個人高馬大卻無腦的真正街坊青年,每日同他一起去銀行存錢。

差佬呢?則往往會表示可憐幾人,拿出幾百塊帶頭認購,木屋區裏精壯年輕青年或者喪偶獨夫看到三個如花似玉的姑娘是彩頭,又是做善事,一元錢也不是很多,再加上差佬出面圍事擔保,當然就會踴躍認購,十萬二十萬的彩金,最多十日就差不多能收齊。

這一局設的就是,窮人越窮越貪心,越會期望好事砸到自己頭上,算的是窮人人性。

“最後你怎麽脫身?難道是開彩前攜款逃走?”宋天耀,藍剛,顏雄三人聽的都有些出神,這老家夥說的設局比茶樓裏說書聽起來可精彩的多,聽到老家夥說到彩金收足就停口,顏雄忍不住開口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