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四章 壓軸

“明日就要開庭,這段時間吃住的好不好?”

宋天耀坐在章玉良的安全屋的會客椅上,隔著鐵欄,對裏面正坐在沙發上翻看著一本《政治經濟學及賦稅原理》的章玉良問道。

章玉良是被石智益用自己的人脈關系,把他從普通差館帶到了設在深水埗兵營的皇家香港警察憲警部特別調查科,住進了警隊政治部為線人或者證人提供的臨時安全屋。

當然,章玉良享受的只是警隊政治部提供的最低級安全屋保護,這種級別的安全保護也許防備不了特工或者間諜的暗殺,但是也已經足夠讓章玉階和他手下那些五邑幫派成員找不到一絲痕跡,或者說,就算查的到,他們也進不了深水埗英軍軍營。

章玉良把書合攏,坐到鐵欄對面的會客椅上,對宋天耀微笑著說道:“是不是見到我與我大哥明日法庭對峙,我當面指證他,你心裏會覺得非常過癮?”

“本來呢,良少,大家之間不過是個小小摩擦,但是怎麽也想不到,那麽巧就牽出了你背後謀劃的那麽多事,知道對方秘密越多,就越要擔心被人殺人滅口,搞到這種局面,最好的就是……”宋天耀把雙手放到桌沿上,盯著章玉階慢慢地說道。

章玉良替他接口說了下去:“讓章家自相殘殺,反正我已經準備搞垮章家,你就順勢推波助瀾,對手變朋友,你幫我,無非也是想推我做替罪羊。”

“其實我老板最近一直做慈善,我可能受他影響,我幫你不是想讓你做替罪羊,你出庭與否,都不重要,港督在海關碼頭被燒的第三天就已經簽了一張嘉獎令,嘉獎參與查獲非法軍資藥品的海關與英軍人員,這已經隱晦的向關心這件事的人表明了他的態度,利康現在手裏現金很多,而且是章家的錢,章家也知道,所以他們這段時間沒有出聲,已經認命,我幫你,是幫你出口氣而已,也算是做慈善。”宋天耀從自己的口袋裏取出兩支香煙叼在嘴裏,用章玉良給自己的Zippo點燃,然後隔著鐵欄遞給了章玉良一支。

看到章玉良望著自己手裏的Zippo,宋天耀貼著桌面把Zippo滑過鐵欄,扔到了章玉良那一邊的桌面:

“你借給我的,我還給你。其實我看不如你幹脆去做政治部的線人好了,怕你把Zippo遞給我我不明白,所以要特意在裏面夾張紙?”

“輸給你那一次就是因為不夠細心,當然要吸取教訓,我知道你會懂,但是仍然擔心萬一。”章玉良也自嘲一笑,握著那個Zippo說道:“不過我寫那張紙條時,真的是一邊寫一邊覺得自己這種做法很蠢。”

“我總覺得你就算是最後與我合作這一局,卻仍然差了些味道,等庭審結束,你準備去做什麽?回美國?”宋天耀叼著香煙看向章玉良:“你不會單純把我當成你這一局補救的底牌,你應該還有後招才對,虎頭蛇尾,不是你的風格。”

章玉良夾著香煙朝宋天耀指了指:“當然不會,整件事最初,我錯在讓代鋒殺人,生意場上的事,主動殺人就已經先落了下風,最撲街的是人還未殺死。那件事對我而言是步錯棋,我一子錯滿盤皆輸,而你則能順勢攪動風雨。我後續補救做的一切,無非全都是自保而已,不過我並不後悔,當時殺了你,章家仍不會亂,我仲有機會慢慢謀算,不像現在,搞的有些狼狽,只能怪代鋒是廢柴。你剛剛講咩?我有沒有後招?當然有,我大哥今次翻不了身,但是章家還在,我要的一切仲未抓在手裏,當然是要去與二哥繼續鬥,他比大哥更難鬥,不過我有信心,已經輸了一次,我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這一局我輸在未把你當成對手,等我拿到章家生意之後,如果有緣商海再會,再同你玩下一局,保證唔會讓你覺得我虎頭蛇尾,你玩的不夠盡興。”

“下次你再輸,可能我就會讓你知道,生意場上如何殺人,再見,章玉良。”宋天耀朝章玉良微微點頭之後,起身朝門外走去。

章玉良靠在會客椅子上,望著轉身的宋天耀說道:“外面再見,宋天耀。”

然後他微笑著閉上雙眼,哼唱起了粵劇《夢斷香消四十年》的片段:“此身行作稽山土,壯心仍在北地樓台,身帶枷鎖,豪情未改,願明朝,收復中原平四海!不畏前途刀劍,我復來!”

他被困坐在鐵欄內,卻仿佛自信如上帝,俯瞰外面整個世界。

野心欲望,在這哼唱的詞句中,表露無遺!

……

利康在中環碼頭的貨倉裏。

“這裏是三十萬港幣,信少讓我送過來,拿去給這段時間辛苦的弟兄們飲茶。”宋天耀笑呵呵的把裝在塑膠袋裏的三十萬港幣倒在了金牙雷面前的桌面上。

金牙雷滿臉堆笑的看著面前這些港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