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八章 禮雲子好不好吃

麗池上海餐廳大堂正中,意大利進口來的大盞水晶吊燈下方,擺了一張巨大的二十六人位雙層玻璃旋轉圓桌,往日裏與褚孝信稱兄道弟的一幹紈絝子弟,都圍坐在圓桌前,或擁著女伴,或摟著歌伶,每個人酒都已經飲了幾杯,此時臉色紅潤酒興正濃,正與坐在主位上的褚孝信閑聊,反倒是這些麗池的歌女伶人,全都眼巴巴盯著圓桌上送上來的菜肴看呆了眼。

往日燕鮑翅參的席面,在她們眼中就是富貴人家的盛宴,可是此時桌上,鮑魚海參只是被做成了幾樣點綴的冷菜,熱肴更是穿山甲,金環蛇,七間果子狸,水律烏雞,蟲草花膠,瑤柱魚唇這些頂級食材,讓往日也算見過市面的幾位紅歌女都有些咋舌,打起精神等著看最後的押席菜。

宋天耀,高佬成,陳興福,以及其他富家公子帶來的司機跟班,則被安置在了大堂左右兩個角落,置了兩桌酒席,菜品自然比不上正中大台的豐盛,但是雞鴨魚肉堆了滿桌,人人面前也都擺著一碗魚翅。

宋天耀手裏捏著茶盞,眼睛有意無意的落在坐在褚孝信右手位置的章玉良身上,章玉良從進餐廳到入席飲酒,表現無可挑剔,在場每一個舅少團成員,章玉良都能熟稔的叫出對方名字,隨口攀談幾句就能與對方同時發出意會笑聲,此時更是成了酒席上的中心人物,連褚孝信都端著酒杯望著章玉良,正聽他在講自己去美國留學時遇到的風流趣事。

圓滑,精明,好出風頭,這是宋天耀看到的章玉良此時表現出來的狀態,如果這家夥真的是這種性格,那麽聯手和福忠商貿宰利康一刀,再耍滑頭占了大半好處那件事,倒也符合他的風格。

“信少,各位大少,不知今晚這一席用的可還滿意?我特意叫了今晚負責為各位烹制這一席的師傅出來打聲招呼。”金經理笑嘻嘻的從餐廳外走進來,熱絡的朝席上的眾人說道。

他身後跟著一名穿著白底麻布短衫的中年人,再後面則是三個著雪白廚師服,手捧銀罩托盤的年輕人。

席上的人都停杯落筷,知道這是餐廳要上最後一道負責押席的菜肴,褚孝信坐在主位上對金德明說道:“阿金,前面這些菜,我這些朋友都覺得不錯,能入口,就等這最後一道菜,做得好,有賞,做不好,他們就等著掀桌。”

金德明哈哈笑著湊到褚孝信的身旁:“信少,猴腦熊掌那些,餐廳也有師傅做得,可是北方味濃了些,怕不合各位胃口,所以今晚特意請了廣州太史第大廚李師傅來做這一席,我也未見過,特意來開開眼界。”

那位李師傅朝席上的眾人拱拱手,指使著身後三個廚師把托盤放到酒席正中,然後親自揭掉銀罩,露出這最後一道菜。

“搞乜鬼呀?”席上的其他人不好開口,褚孝信卻最先沉了臉:“魚子?蟹黃?”

此時桌上三個銀盤內,左邊一個銀盤內疊著一摞小巧雲絲薄餅,正中一個銀盤盛著朱紅圓潤的一份熱氣騰騰貌似魚子蟹黃的小顆粒,還有右邊一個則盛著雞絲,肉絲,冬菇絲,筍絲,鮮蝦茸,蟹肉,蛋皮絲等等輔料。

“信少,這盤雖然是蟹卵,卻不叫蟹黃,而是叫做禮雲子。”李師傅等把菜揭開之後開口介紹了一句。

一個褚孝信的舅少團成員此時撇撇嘴:“還不是螃蟹肚裏的蟹黃?”

“信少席上這一份禮雲子,足夠各位在上海餐廳一日三餐餐餐食蟹,食足一周。”李師傅看向開口的那位舅少團成員,不軟不硬的說了一句。

“這種蟹叫做蟛蜞,也被廣州老饕稱為禮雲,大者如棋子,小者如指蓋,多生於水田,五六月份,蟛蜞此時體內蟹卵,味最鮮美,取這一盤禮雲子,就最少三四千只蟛蜞母蟹,即便如此,這一碟禮雲子也只夠各位客人兩張雲絲餅之量。另,蟹卵不能久存,取出後避免壞了鮮味,只能置於銀器內,外用滾水燙熟。如今各個酒樓所用魚子,三文魚子大而腥臭,就算是西洋魚子和日本名貴的柳葉魚子和飛魚籽,經過處理,也微帶鹹,腥,甘的味道,都及不上五六月份禮雲子的鮮,過了這兩個月份,禮雲子也就不值提起。先請信少一嘗。”

李師傅一番話就讓桌上人包括褚孝信都聽的呆了,這一盤蟹黃,三四千只母蟹?而且還限量供應,只夠一個人最多卷兩張雲絲餅?

李師傅親自幫褚孝信取了一份薄餅,也沒有去選取輔料,就是用勺舀了一些禮雲子卷在餅內,放到褚孝信面前餐具內,陳茱蒂幫褚孝信朝嘴裏喂去,褚孝信張嘴咬了一口,品了品咽下去之後頓時叫了一聲好:

“好鮮的禮雲子!該賞!”

他一開口,再加上聽剛才李師傅的話,眾人也都紛紛嘗鮮,入口果然鮮美無倫,頓時贊嘆聲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