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場面

“一間貿易商行,並入一間空殼公司轉為上市公司,上市之後,收入增長主要依賴收購和吞並業務,這本身就不正常,褚會長也是做商行起家,商行如何做大您最清楚,馬拉杜商行這種沒有做過貿易卻急速崛起的起家方式,不外就是準備在股市圈一筆錢而已,今年,馬拉杜商行一年時間,進行了二十多項收購交易,正是這二十多項收購交易才把馬拉杜商行的股價擡高,而且還再攀升,這就是最大的問題。”宋天耀沒有去看褚孝忠,而是看著褚耀宗說道。

褚耀宗沒有開口表態,褚孝忠卻失笑出聲:“收購交易過多就是警示?那些股東難道不會自己關注馬拉杜商行的現金流和準備金以及收入這些報表嗎?”

“忠少,你想要幾靚的經營現金流和收入報表,我都能幫你做出來,先收購,然後馬上注銷大部分費用,再提取準備金,然後需要的時候把這些準備金再轉為收入,就這樣不停收購,增加報表上看到的準備金數字,再在需要的時候轉為收益,一直這樣下去,股東看到的經營現金流,準備金,收入,全都非常漂亮,而且發現不到任何問題。不知道我這樣簡單的講,忠少能不能聽懂。”宋天耀對褚孝忠說道。

他當初對褚孝信說自己是馬拉杜商行華經理,是因為他上一世在商學院學習時,經濟學教授講上市公司商業欺詐,用了葡萄牙馬拉杜商行來當案例,所以宋天耀對馬拉杜商行崛起至破產這段經歷非常熟悉,甚至馬拉杜商行如何在當時法律不完善的情況下合法圈錢的手法,也非常清楚。

他熟悉,是因為後世了解,但是他剛剛那簡單幾句話,卻足夠讓1951年的華商大亨褚耀宗和他兒子褚孝忠思考良久,這就是時代的差距,這種圈錢手法,在經濟法學還不夠完善的五十年代是手段高超的合法行為,但是在上一世,已經被定性為商業犯罪。

褚孝忠思索了一陣,不確定的看向宋天耀:“既然如此賬目漂亮,那為什麽你會說馬拉杜商行會一年時間就宣布破產?完全可以憑漂亮的……”

“飲湯。”褚耀宗打斷了自己大兒子的話,對宋天耀說道:“阿耀,老火湯要趁熱飲。”

“多謝褚會長。”宋天耀嘗了一口湯說道。

褚孝信臉上幾乎放出光來,他對宋天耀剛剛說的那些話完全聽不懂,但是多年父子兄弟,卻能看得懂父親和自己大哥的動作表情,很明顯,自己秘書那些話不是隨便說說,而是足夠讓兩人深思,這讓褚孝信愈發肯定宋天耀是個人才。

褚孝忠不確定的看向自己父親,欲言又止,最後端起了湯飲了起來。

晚餐吃的很平淡,褚耀宗隨口與宋天耀聊了些潮州鄉土趣事,等傭人奉上茶果,喝過茶之後,褚耀宗就準備離席回書房,宋天耀也連忙起身告別。

等宋天耀被恩叔送出門,褚孝信也就隨著兩人一起離開了餐廳,而等沒有了其他人,剛剛還說要回書房的褚耀宗就再次坐下,端起茶杯,一直按捺自己好奇心的褚孝忠開口問道:

“父親,剛剛……”

“沉不住氣,被人幾句話就看清你的臉色,宋天耀剛剛的話之所以說的不清不楚,就是釣你繼續問下去。”褚耀宗不急不躁的喝了一口溫茶,對自己的兒子說道:“做生意,最忌讓人用幾句話語看清你的臉,你平日一向沉穩,今晚其實也不應該算錯,畢竟這個宋天耀拋出的這個魚餌,連我都有興趣想聽下去。阿忠,你要學的還很多。”

……

宋天耀在褚家大宅裏用過晚餐,被司機再次開車送往碼頭時,太白海鮮舫則完全是另一個場面。

偌大的第三層,通過一桌豐盛酒席而分成了涇渭分的明兩幫人,陳阿十最先趕到,坐到了餐桌左側,此時正摩挲著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臉色陰沉,在他身後是潮勇勝五六名紅棍級大佬,全都是在各個碼頭鎮守地盤的強人,爛命駒,魚欄坤兩個人也都在其中,在這些人背後的海面上,還有十幾條舢板,每條舢板上都站著四五個健壯漢子,手裏提著用來裝卸貨物的掛鉤或者扁擔,這些人眼睛都看向海鮮舫第三層角落站立的一名潮勇義白紙扇,只等他一聲令下,就駕著舢板直沖上來。

而在他對面,則坐著因為先去宋天耀家裏撲空,所以晚來一步,此時臉色陰晴不定的福義興坐館金牙雷,背後是顏雄還有在油麻地,九龍城寨等地方打著福義興旗號開賭档,白粉档的紅棍級門生弟子,同樣,在他背後的海面上,四艘漁船隨著海浪飄飄蕩蕩,此時漁船的棚頂都已經掀開,一眼就能看到四艘漁船上站著足有三四十人,手裏也都拿著明晃晃的開山刀,而金牙雷的貼身小弟阿樂此時就站在右側護欄處,等待著自己大佬開口,就要招呼漁船上的兄弟上來動手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