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不值得再被我坑

顏雄臉色陰晴不定,沒有開口。

宋天耀自己點燃一支香煙,坐在椅子上透過窗戶望向對面的女子茶社,語氣淡淡地說道:“是真的,我騙你,陳阿十讓信少不爽,潮豐商會其他的生意輪不到信少作主,但是信少自己打理的利康商行,可以不用潮勇義的人開工,福義興一直在油麻地果欄,石硤尾這些地方開字花档,開白粉档,可是聽說碼頭上似乎沒什麽地盤,你說我算不算給你好處,我還要當面對你那位大佬講,雄哥是為了信少扛這一次,所以信少開口幾個月後把你調回油麻地警署做警長,你自己說他不相信,我代表信少對他講,似乎可信度高一點。”

“我就是昨晚信你的話,一夜時間就從油麻地警署探目變成了沙頭角水塘的軍裝。”顏雄眼睛定定的看著宋天耀說道:“我憑什麽再信你,如果你不是信少的人,我早就讓社團的人把你丟去海裏油水。”

“變聰明了雄哥,吃一塹長一智,你能當面對我表示不滿,就說明比背後算計我更聰明,你問我憑什麽再信我,老實講,真話講出來會有些傷人。”宋天耀說到這裏,轉過來回望顏雄:“那就是雄哥你現在沒什麽再值得被我坑。”

顏雄頓時語塞。

的確,自己現在已經要穿回軍裝守水塘,這種身份簡直就像是路上的一塊爛泥,行人躲都來不及,怎麽會想起再踩他,坑他?他之前還有油麻地警署探目的身份,值得宋天耀算計他,用探目那個位置消弭張榮錦的怒火,可是現在,自己已經一無所有,除非白癡,才會從市區山高水遠翻山越嶺的跑去沙頭角找自己的晦氣。

“你真的要給我大佬好處,讓老福以後負責利康商行在碼頭的生意?”顏雄沉默了一會兒,最終沒能忍住,還是朝宋天耀開口問道。

他已經沒了地位,但是不代表他沒了野心,也許暫時自己在警隊裏是塊爛泥,但是,在社團裏,他也要用今天這件事,拿到足夠的好處。

福義興,是香港地區最老的幫會組織之一,幫會歷史甚至可以追溯到滿清道光年間,福字最初代表的是福建,這個福字是當初反清復明的洪門福建總會萬寶山賜下來的,代表福義興是洪門福建正統血脈,最初福義興幫會成員主要是福建地區的小商販和流動商戶,幫助洪門秘密籌款,後來福義興與萬寶山內亂,恰好香港開埠,所以福義興被洪門打發來香港,算是作為洪門在香港的分部,但是那時候香港已經有了其他洪門派系盤踞香港,福義興到香港就打出洪門正統的旗號開堂口,自然讓那些洪門幫會不滿,所以雙方始終有爭鬥,這麽多年下來,如今的福義興已經從最初成立時全都是福建人的局面,而變成了現在大部分幫會成員都是潮州人,與潮勇義這種潮字頭幫會沒有太大區別,可是就因為掛著一個福字,暫時還無法被潮州各個商會勢力信任,所以,局面有些尷尬。

像是潮勇義,潮勇勝,潮鴻義等等這些潮字頭社團,幫會成員大部分都是來港的潮州人,少部分也是與潮州人同源的客家人,這些字頭以XX精武會,XX同鄉會的民間社團名義建立,一成立,不需要滿世界去求人,馬上就有潮州商會安排人直接來這裏招工,他們只需要聽商會的吩咐,有外鄉商會來碼頭搶生意,搶泊位,帶人砍過去就可以,不用擔心會因為失業餓肚子。

而福義興最近只能走偏門,因為沒有大金主做靠山,只能劍走偏鋒撈偏門,把事業開展到油麻地,石硤尾,嘉林邊道,九龍城寨這些木屋區,寮屋區等人口密集的居住區,做賭档,字花档,白粉档,小煙館等等,比如宋天耀此時住的木屋區,就是福義興的地盤,雖然福義興江湖上也有不小名號,但是若論實力,恐怕潮州幫一個小字頭,都敢與福義興硬頂,無它,就是因為背後金主有錢有勢有人脈,而福義興人再兇,再能打,如果對方背後金主拋出錢來,能讓香港警隊一天二十四小時輪流掃那些福義興的場子。

如果宋天耀真的肯給福義興在碼頭上找一塊落腳之地,顏雄能想象到自己那位大佬會有多激動,金牙雷擔任福義興坐館這些年,幫會並不缺錢,真正缺的是人,靠山,以及上層實力,潮豐商會會長二公子的商行如果讓福義興進碼頭,那代表的含義可就不是表面上這淺淺的一層。

顏雄不相信宋天耀會這麽好心,這個年輕人挖坑埋人的手段他已經親身體驗過,絕對是先讓自己感覺到即將一步登天,青雲直上,然後等到最後,卻留給自己的是鼻青臉腫,一身狼狽。

但是這次就算要坑也坑不到自己了,至於宋天耀會不會坑金牙雷那位名義上的大佬,顏雄並不關心,他借了福義興的江湖招牌而已,又不是真的打算鐵了心一輩子混社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