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章 草長鶯飛

風和日麗。

飛瑪斯懶洋洋地趴在祠堂房頂的琉璃瓦上曬太陽,它打了個長長的呵欠,擡起前爪驅走一只圍著它鼻頭飛來飛去的蜜蜂。

萬物復蘇,草長鶯飛二月天。

“嘿!”

年輕版的老茶在祠堂門口的空地上快速騰躍挪移,閃電般向前突擊,又出乎意料地急停並且以極小的角度高速變向,兩只前爪交替出擊,呼呼生風,銳利的後爪如鐵犁般破開泥土,新生的嫩草霎時間被切成片片碎葉揚起於空中,半新不舊的馬褂隨著它的動作翻舞飄飛,看起來頗為瀟灑。

“老茶,歇一會兒吧。”

飛瑪斯很佩服老茶的勤學苦練,但它懶得練,畢竟這是它的心象世界,在這裏練出來的肌肉又不能帶到現實世界去,所以幹嘛要虐待自己?不過有時候它也會分不清何為現實世界何為心象世界。

老茶練完了一趟招式,收拳駐足,悠然呼出一口濁氣。

“飛兄,下來喝茶吧?”它仰頭回應道。

祠堂的廊檐下,架著一口小銅爐,銅爐肚子裏嗶嗶剝剝燒著柴火,不時爆出一聲悶響,裊裊的青煙扶搖直上。銅爐上架著一個陶制茶壺,桔紅色的火苗舔著壺底,陣陣茶香從壺嘴裏飄出。

“不了,好麻煩,你自己喝吧,小心別燙到舌頭。”飛瑪斯沒動地方。

它們沒有人類那樣靈巧的雙手,而這個世界又沒有現實世界中按壓式保溫壺那麽方便的東西,喝茶太麻煩,還容易燙到嘴。

這爐子是伍凝帶來的,為了讓它們冬天烤火用,而茶壺是她的家仆帶來的,離開的時候忘帶走了,就被老茶征用。至於裏面的茶葉,則是它們在山裏撿到的,不知是哪位行腳的客商丟下來的。

老茶在爪子上裹了塊破布,撥拉爐門掩住爐子的進風口,令爐內的火焰漸漸減小。

片刻之後,它又把爐門撥拉開,扔進幾個生土豆,利用灰燼與爐壁的余熱將它們烤熟——這不是它吃的,而是飛瑪斯吃的。

之後,它安靜地蹲坐在一旁,等待壺中的茶水涼到可以品嘗的程度,但又不能太涼,否則會不好喝。

“喵嗚~”

不遠處的草叢猛地一陣亂搖,一只黑白雙色的小貓追逐著蝴蝶躥出草叢。蝴蝶翩然飛舞,屢屢從黑白小貓的雙爪下逃脫,不過它的好運氣沒有持續多久,最終還是被黑白小貓捂在了爪心裏。

黑白小貓沒有傷害它,也沒有吃掉它,將銀灰色的大眼睛湊近爪縫向裏面觀察它撲騰翅膀的樣子,看著雙翼上的鱗粉簌簌飄落。稍後它松開爪子,蝴蝶在它的爪間猶豫了一下,晃了晃翅膀,再次輕盈地飛向天空,一直向上飛,直到從它的瞳孔裏消失。

它側著腦袋,又被一只翠綠的螞蚱吸引了注意,喵嗚叫著追逐過去。

“別問我,我也不知道。”飛瑪斯喃喃自語地表示。

就在它找回自己記憶後重回心象世界的那次,它正要跟老茶講一個西方版“狸貓換太子”的故事,卻聽到身後響起一聲喵嗚。

當時它嚇得真魂出竅,以為是荒山野嶺的祠堂鬧鬼了,因為它很確定祠堂裏沒有其他生物——也許細菌除外。老茶也是吃驚非小,迅速擺出戒備的姿態,與飛瑪斯一邊後退一邊轉身,結果看到站在身後的居然是星海。

星海是怎麽來到這個世界的?

顯然,這是心象世界中的星海,不是現實中的星海。

按理說這是飛瑪斯從老茶的記憶中復制的心象世界,無限趨近於現實,與星海那個詭異的黑盒子世界截然不同。

飛瑪斯在星海的心象世界裏見證了它逃離黑盒子的過程,但它逃到哪裏去了,飛瑪斯就不太清楚,因為飛瑪斯未能尾隨它逃離黑盒子。

為此,飛瑪斯詢問過這個星海,但它也是一臉懵逼,什麽都解釋不清,只會喵嗚喵嗚地要玩捉迷藏。

飛瑪斯一個頭兩個大,根本沒心情玩捉迷藏。

年輕版的老茶雖然沒見過星海,但聽飛瑪斯講述過它與星海認識的經歷,旁聽它與星海的對話後,便很快放下了戒備。

此後,它們三個就暫時一起生活在俠貓義犬祠裏。

山中無日月,寒暑不知年。

心象世界的時間與現實世界中不同,流速似乎時快時慢,飛瑪斯也不清楚到底過了多久,大概是它來到老茶的心象世界後幾個月吧。它們捱過了嚴冬,又迎來了春天。

這就是它們的日常,老茶練拳的間歇喝茶做飯,星海漫山遍野地與飛禽走獸玩捉迷藏,飛瑪斯趴在房頂曬太陽同時負責放哨警戒——這只是它為曬太陽而找的借口,其實哪有什麽可警戒的?山裏的群狼和熊瞎子都被它和老茶揍得屁滾尿流躲進深山,而以前偶爾在附近出沒的劫匪之中也流傳著妖貓惡犬的傳聞,許久沒來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