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章 一點浩然氣,千裏快哉風(第2/3頁)

“任同學都是教古文學的大學老師了,水平自然也是不錯的。”

“談不上,我還只是助教呢,連研都沒讀,也談不上水平。”

倆人互相謙虛了一下。

蕭穗覺得這樣客套也挺沒意思的,便建議道:“別說那些假酸文醋的了,難得今天有任同學伴奏,老公,你唱一遍嘛,也讓我聽聽這首歌全配上應該是啥樣的。”

“姐夫唱一個嘛。”小莉略微促狹但又不失禮貌地慫恿,尺度恰到好處,不會讓人反感。

“好吧,我就唱一個吧。”顧驁也是真的有點觸景生情——

他幾個月前,才正式離開體制,從此不用擔心私德和紀律,可以任性而為,做個真·性情中人,也算是“愛江山更愛美人”了。

此情此景,這首歌倒也不是唱著玩兒或者撩妹,純粹是述志。

任雨琴心中一動,也有些激動,連忙調好了琴。

“道不盡紅塵奢戀,訴不完人間恩怨……”

顧驁略微磁性而滄桑的嗓音,隨著緩緩流瀉的古箏琴聲,娓娓道來。短短幾句話,就讓在場的三個女生都聽得有些沉醉迷茫。

很快,顧驁唱到了全曲最高潮的反復副歌部分,彈琴的任雨琴也是激越震蕩,全神貫注地進入了心流的彈奏姿態。

“人生短短幾個秋啊,不醉不罷休。東邊我的美人呐,西邊黃河流。來呀來個酒啊,不醉不罷休,愁情凡事別放心頭……”

唱到這裏,四個人都一起自然而然地跟著曲調輕聲長嘯起來,說不盡的炎涼滄桑。

一曲終了,妹子們目眩神馳了一會兒,才嘆息走出剛才的心境。最後還是置身事外的小莉捧場:

“這真是如蘇子瞻的‘堪笑蘭台公子,未解莊生天籟,剛道有雌雄。一點浩然氣,千裏快哉風’了。此曲由姐夫這樣的人唱出來,真是得其所哉。”

任雨琴聽了,也是淒然一笑:“蕭姐——我這麽喊不冒昧吧。我也是時至今日,才聽懂此曲,你便是顧學長那個比江山更重的美人了吧。你應該知道,他原先在外交學院的時候,可是高朋如雲,知己無數。顧學長若是有心於仕途,肯定不會選你。他隨便找個又知己、又能聯姻、公私兩便的愛人,仕途升遷比他辭職之前更快,又有何難?”

蕭穗聽了,有些尷尬,但更多的是感動。

她知道,任雨琴口中說的是指葉紈。顧驁如果可以選擇當官,那跟葉紈簡直是天造地設的良配,怎麽也輪不到她了。

一個富商有一個清高的女文豪做妻子,是非常不錯、也有利於社會公眾形象的搭配。

但如果是官員,價值評判標準就不一樣了。

因為富商的社會形象是面對公眾的,要普羅大眾覺得他是個清白的好人,才利於生意真正做大到國民教父級別。如果人民都嫉妒你,你或許可以做到全國首富,卻永遠做不到世界首富,因為你越有錢阻力就越大。

而官員的形象只要面對圈內就行了,至於外行人覺得你怎麽樣,不重要,你是來行使權力的,又不是討好外行的。

不過,蕭穗的自我腦補,卻被顧驁打破了。

他非常君子坦蕩蕩地直言:“小琴這話也說差了,我哪裏是‘愛江山更愛美人’,我這明明是‘不愛江山只愛美人’。我不是為了穗子才放棄做官的,我是本來就不想做官。無非我這個人比較有遠見,當年的開放程度和大環境,你想直接經商,連外匯都搞不到,出國機會都搞不到,內地的生意麽,今年之前又沒法做。所以我當然要去外交部外資委混幾年了。”

顧驁是個非常實用主義的人,正如他當初高考的時候選擇外交學院——他只需要考慮,1984年以前,讀哪個學校,有利於他早期開展事業。至於以後一輩子究竟是不是清華北大的招牌更值錢,那又有什麽關系呢?到時候他已經不需要靠大學的招牌了。

“竟然是這樣?那我還真是不夠了解您呢。您的豁達,超出了我的想象空間。”任雨琴略微有些失神。

她發現自己居然連這些年輸給了什麽,都想錯了。意識境界的差距太大了,就像巫山上姑射仙人的袖子,難以抓住。

任雨琴嘆息了一聲:“沒想到是這樣,我當年還以為,你是依然抱著是否走仕途的猶豫,所以才那麽低調呢——既然這樣,下次有人如果再問起我,這首歌的詞曲是誰作的,我能夠透露你的名字麽?”

顧驁想了想,當年低調是應該的,不過現在都沒有官身了,確實沒必要再欲蓋彌彰。

“可以,去登記一下版權吧,不過別宣傳。有心人願意看到的,自然會看到,不關心的路人,也沒必要故意讓他們知道。我相信絕大多數中國人聽歌,都是不在乎誰寫的,只在乎誰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