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實時自傳紀錄片(第2/3頁)

顧驁卻偏偏要看,單手抓住女友雙手,然後騰出一只手來揭開扉頁。

原來是一部名叫《天浴》的小說,反映女知青生活的傷痕文學。

這本書也是提前了好幾年出現,不過顧驁並不覺得意外。

蕭穗的人生已經被他極大的改變了。

而一個文藝女青年的人生經歷一旦變了,很多作品注定會消失的。

她跟著顧驁寫了《滬江灘》、《終結者》、《末代皇帝》和《新白蛇傳》,就必然會丟掉一些《少女小魚》之類表現美國底層華裔女性處境的小說——因為她這輩子,跟著顧驁一到美國,看到的就是上層的生活,沒機會深度接觸美國的草根了。

或許,只能指望她在大學期間靜靜反思追憶,把《天浴》等十幾篇體現不可描述年代的長/短篇傷痕類文字補全。

因為她形成那段人生積澱的歷程,並沒有被顧驁改變過。

再往後,能保留下《金陵十四釵》這些和個人後續人生經歷影響不大的作品,已經是萬幸了。

至於別的,肯定會湮沒消失掉。

這是沒辦法的,顧驁也不會後悔。

蕭穗自己,這一兩年裏,似乎也隱約意識到了這點。

當然她意識到的,絕不是“歷史被改變了”;

而是“因為跟老公過了好日子,所以曾經看到的疾苦,再也沒機會近距離真切觀察揣摩了,要趁著自己還在念書,課余把這些寶貴的心路加工留住”。

所以,她除了寫顧驁給的命題劇本之外,幾乎就成了一個趕工傷痕文學的碼字機器,拼命想要留住青春時看見過的苦難,不想忘掉那個時代。

這一類作品裏有一些,原本要到80年代末,才被她慢慢寫出來,現在卻因為感受到時不我待,而提前出現了。其余的則就此湮沒。

“好好寫,把你還能反思出來的舊時光,都寫下來吧,未來,你可能沒有什麽傷痛的見聞可以寫了。”顧驁合上書稿,溫馨地扮演了知音。

蕭穗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

老公居然這麽理解她,一下子就讀懂了她的心。那一刻,她覺得這種知音太珍貴了。

“老公你別這麽說,你給我過好日子,我怎麽會不知好歹,你何必用這種自責的語氣說這種話呢。文藝青年也好,美女作家也好,又不是為了有素材非得無病呻吟、故意找罪受。”

蕭穗小兒女態地稍稍撒嬌。

“哦,是麽?那你說,以後你不‘無病呻吟’了,你有什麽別的打算?”顧驁逗趣道。

蕭穗一噘嘴:“我當然是認真想過的啦!熱血昂揚的生活,自然有熱血昂揚的意義可以寫。所以我就趁著你不在,趁著自己還在念大學,課余把舊時光的見聞能寫能想到的都寫完。後半輩子,就全心全意跟著你體驗人生了。”

“是麽,跟著我這麽庸俗的大富翁,有什麽深邃的東西好體驗?嗯?”顧驁促狹地頂著蕭穗的腦袋,盯著她的眼睛問。

蕭穗被他看得微微不好意思,稍稍扭過頭去:“怎麽不好寫,其實,我就有個想法——老公,我下半輩子創作之余,有一件事情,想一直幹下去。”

“說。我一定支持你。”

蕭穗很有知性魅力地婉然一笑:“我想,你反正也說過,不想當官了,想實業報國。那我就給你拍個紀錄片、同時寫自傳,一直拍一直積累素材那種。我既當作家,也當編劇和導演、攝影。你有什麽想法,有什麽豪言壯語,我立刻就給你拍下來。

我們不要用其他文人的回憶錄體,那種回憶錄的自傳,其實都是成功者修飾過記憶,多多少少假的——我在中文系三年,也算是看透這點行規了。比如那些自傳裏說自己‘幾十年前就預知自己未來一定會贏’的人,其實都是在放屁!

真有這自信,你見過誰提前幾十年就放狠話的?連司馬遷寫項羽‘彼可取而代之’和劉邦‘大丈夫當如是也’,當時其實也沒人證聽見啊,還是司馬遷的春秋筆法罷了。

嗯,項羽這麽豪氣,還可能是真敢說,畢竟有項梁這樣有名有姓的人作證。劉邦這種小人,我看他貧賤的時候絕不敢說‘當如是也’這四個字,最多是成功後貼金說自己當年說過!”

這個觀點倒是頗為新奇,顧驁並不研究文史,一時覺得有個文學造詣頗深的女朋友,讓他眼前一亮。

而且蕭穗的性子也確實有些潑辣,雖然平素很文靜氣質,但談起文壇的虛腐和矯飾時,竟然會忍不住爆粗口。

“此話雖聞所未聞,但似乎不無道理。”顧驁微微點頭。

蕭穗受了老公鼓勵,繼續往下設想:“所以,我們就用身臨其境的記者實錄體,素材也是當年拍當年封存,留下足夠證據證明時效。這樣,以後再過個十年八年,你真的成功之後,可以分段把紀錄片拿出來給人看,證明你是早就預見了自己的成功。而不是跟其他偶然成功的人那樣,有錢了之後回頭說什麽都有道理。我就是要用這個告訴未來的世界:我老公就是必然成功,不需要靠運氣,不需要賭,他就是天生厲害,天命的厲害,沒成功之前就預言到了自己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