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觀禮也是政治任務

西方禮儀課當然不止有餐桌禮儀,還有很多言談舉止、著裝搭配、尊重對方宗教習俗之類的瑣碎內容。

至於那些外交辭令的具體措擬、書面交涉,那就更復雜了,得專門再另外開兩門課,不是大一大二的新生該考慮的。

所以,能夠吃上牛排或者別的高档西餐的機會,也就每周三節課而已。

最初的興奮之後,同學們無不覺得自己還可以加強學習強度。無奈學校的教學進度和報銷經費所限,只能忍著。

憑良心說,外交學院的餐桌禮儀課已經安排得很細了,幾乎是巧立名目讓大家吃遍各國美食。

牛排鮭魚考蝸牛這些的吃法自不必說;連意面,都得詳細分清楚是Pasta還是Spaghetti還是Macaroni,每種都得教一遍。

即使都學過了,還能再復習一遍嘛。

業務技能就是要精益求精的。

不過,教學經費流水般花出去的同時,老師的要求也是非常嚴格的,必須確保將來部裏檢查工作時,拿出來的教學成果交待得過去。

於是短短半個月裏,這些本來還帶著三五分土鱉氣的學生,就一個個懂得如何用淺盤子而不是大碗來喝湯——

而且不能端盤子往嘴裏倒,要拿不銹鋼的淺勺舀起來喝。喝的時候不能低頭看盤子,不能發出嗦的聲音,也不能有勺子敲到盤子的聲音。

反正羅宋湯這種耗材不值錢,學不會就繼續練,灌到水飽為止。

隨著為期一月的軍訓結束、以及半個月的初步禮儀訓練,國慶假期終於來臨。

軍訓的磨合,是最容易改善同學之間關系的。

所以大一大二的學生,也都跨越了年級,普遍打成了一片。

許多人提前幾天,就三三兩兩開始盤算放假了要去哪裏輕松一下。

78年還是單休日,國慶無非也就是加一天、總共休息兩天而已,想出遠門是不可能的。不過大家都習慣了這種程度的辛勞,也就絲毫不覺得有問題。

與顧驁同寢室的,另外還有三個男生,分別是來自滬江、有點小資的盧建軍;還有曾經就讀於金陵外國語中學的韓鵬;以及算是吳越老鄉的明州人黃勛。

大一的時候,盧建軍看寢室裏其他三個同學還有點“看鄉下人”的眼光,所以他人緣相對最不合群。

不過自從西餐禮儀課上,看到顧驁的小資禮節比他還標準,盧建軍的三觀深受打擊,也漸漸接受了“外地人並不都是鄉下人”的設定,開始跟顧驁套近乎。

……

國慶假期前一天,盧建軍下課後主動建議:“小顧,明天去香山公園玩唄。你不是跟小葉比較熟麽,約個女生寢室一起,坐纜車看楓葉啊。”

除了78級的學弟學妹不敢叫他小顧,77級的同級生,如今幾乎都叫他小顧。

這倒不是論資排輩,外交學院的學生們還沒閑得這麽蛋疼——而是顧驁的確太年輕,至今為止才虛歲16。如果算周歲的話,還得再過3個多月。

對於盧建軍的提議,顧驁倒是不怎麽看好,他謹慎地說:“聽說香山纜車不是還沒竣工麽?你幹嘛這麽急著去。”

顧驁不是考據癖,所以他並不知道,歷史上香山公園的纜車,一直要到三年後的82年春節前,才正式對社會開放。

他只是從報紙上的公開信息看到:這項目今年5月份就已經開始施工。如今除了最後上主峰香爐峰的那三分之一路段沒完工,下面坡度較緩的地方都已經造好了。

畢竟香山上的基建本來就不錯,纜車也不是什麽高難度工程。

不過,導致其後來遲遲不能投入商用的主要原因,是當時京城的民用電力供應不夠穩定。

事實上,供電穩定性一直到90年代初都沒徹底解決——後來混央視和“得到”的羅胖子,就在某年的《邏輯思維》跨年演講上,提到他當年剛來京城廣播學院念書時,有一次去看香山紅葉。

結果被停電的纜車吊在半空中整整一下午,鬧得他在空中連人生意義這種哲學問題都想明白了,還虔誠懺悔了一大堆。

然而,盧建軍還是不依不饒地勸說:“小顧,這你就不懂了。香山纜車是沒全線造完,但我托關系問了,只要不上香爐峰,下面的路段已經能試車了,只是供電不穩定,沒法營業。我有個朋友,就能安排內部試車。這季節看楓葉多浪漫啊,就算真撞到停電,無非在空中不動而已,又不會掉下來,有什麽危險?到時候咱每個車廂一男一女,正好在上面獨處幾個小時,慢慢等電力搶修唄。”

盧建軍的腦子裏,竟是絲毫沒有危險意識,反而認為這是一個跟女生增進感情的浪漫契機。

這也是他對京城的基建頗有信心導致的——畢竟是一國首都,首善之區。哪怕在78年,京城的供電故障很少有6個小時還修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