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9章 小小傻瓜

魯妮微微側過頭,試圖看看藍禮的臉孔,但那張臉龐卻隱藏在了肩膀的陰影之中,只能隱隱約約地捕捉到眉毛的尾端,讓人忍不住就在腦海裏描繪著眉毛之下的那雙眼睛,細長而明亮,仿佛溫泉水隱藏其中汩汩作響一般,間或倒影著漫天星辰的璀璨,驚心動魄。

人人都說藍禮是一個具有魅力的男子,“人物”雜志更是將他評選為“全世界最性感男士”,整個北美大陸有著無數女人將藍禮幻想為夢中情人;但在魯妮看來,藍禮真正的魅力卻不再皮囊而是來自靈魂。

她記得,藍禮站在街頭與別人據理力爭,“肖申克的救贖”到底是不是一部好電影,“阿甘正傳”又是否配得上奧斯卡最佳影片的榮耀,爭執得面紅耳赤。

她記得,藍禮在觀看了“追夢赤子心”之後淚流滿面、泣不成聲的午夜,不是因為電影的優劣,而是因為隱藏在電影背後的情感而感動不已。

她記得,藍禮在結束了“一個人的演唱會”之後,獨自一人落寞地坐在超市走道之上,孤單而寂寞地享受一個人的時間,那肩膀之上肩負了太多太多的重量。

她記得,藍禮在“地心引力”的拍攝片場,安靜地演奏著吉他,輕聲歌唱著,在那一刻,他看起來那麽遙遠又那麽脆弱,聲音裏的痛苦與流浪在講述著不為人知的故事。

她記得,藍禮在奧斯卡頒獎典禮結束之後,神情落寞、身影孤寂地仰望著星空,低聲詢問著,“若他們說,誰會在乎又一道光芒熄滅,在漫天億萬繁星之下,它正閃爍,不斷閃爍……”

她記得,藍禮全心全意地投入表演之中,忘記了自己也忘記了劇組其他人,整個空間就只剩下他與角色之間的共鳴,那就是一個世界。

她記得,藍禮蜷縮在街角毫無抵抗之力,四面八方的狗仔正在集體圍攻他,但他臉上卻始終帶著淺淺的笑容,他說,那是他們的工作。

她記得,海瑟去世之後,藍禮站在了格萊美的舞台之上,清聲高歌,“所以當你虛弱無力,當你跪下雙膝,我會在剩下的時間裏竭盡全力,守護著你的誓言,鮮活真實。”

她還記得,那雙淺褐色的眸子裏充斥著一股飛蛾撲火的壯烈與瘋狂,掩飾著自己的脆弱與無助,他說,這就是證明我存在的唯一辦法。

她希望自己能夠站在他的身邊,並肩而行,就這樣長長久久地一起走下去,當他疲倦而艱辛的時候,用自己的肩膀,支撐著他的身體重量,讓那遍體鱗傷、傷痕累累的靈魂能夠不再繼續孤單下去。

不是因為同情更不是因為憐憫,而是因為共鳴,她可以在他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她還可以在他身上看到自己殘缺的部分,讓她敬仰讓她憧憬讓她……傾心的部分。

不由地,魯妮就輕輕擡起了左手,臨空細細地描繪著那眉眼的輪廓,一遍,又一遍,突然指尖就開始微微顫抖起來,那沉甸甸的腦袋就壓在了自己的肩頭,她甚至可以感受到那淡淡的體溫正在灼燒著肩膀的皮膚,心跳就這樣紊亂了。

快速收攏指尖,但左手卻依舊舍不得放下,緩緩地、緩緩地順著鼻梁的弧度往下滑落,最後輕輕地落在了沙發扶手之上,視線就可以看到藍禮的左手,那修長而蒼勁的手指沾染著沒有擦拭幹凈的血漬,隱約可以看到長時間練習架子鼓之後留下的痕跡。

魯妮的指尖悄悄地在那只左手旁邊徘徊著,卻始終不敢前進,皮膚表面隱隱感受到了些許溫度,瞬間就如同燙傷了指尖一般快速收攏了回來,心臟如同小鹿一般喜悅而瘋狂地跳動著,幾乎就要跳出了嗓子眼。

時光似乎就在他們的指尖緩緩流淌著,如同潺潺溪流般。

忍不住,魯妮就輕聲哼唱著曲調,“不要,不要因為內心感受而懲罰我;不要,不要因為靈魂煎熬而懲罰我。所以,我爬行著逃離了後門,掙脫了這些窒息的偽裝,騰空一躍進入水中。”

這是“地心引力”拍攝期間,藍禮用吉他演奏的那首歌,“深水”,午夜夢回的時候,卻總是在她的腦海之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旋著,那是藍禮靈魂的呼喊,就如同“堂吉訶德”這張專輯的每一首曲目一般,讓她反反復復、反反復復地哼唱著,當她意識到的時候,卻已經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左手的指尖再次悄悄地往前試探著,小心翼翼地描繪著那個寬大手掌裏的傷口與老繭,掌心的紋路就如同心電圖的紋路一般,在她的心底描繪出了一個走不出去的迷宮,就這樣甘之如飴地困在其中。

上帝,她真是一個笨蛋。

“呀。”心尖的微微顫抖,指尖不小心就觸碰到了他的指關節,那蒼勁有力的關節就如同堅硬的巖石一般,瞬間就讓她的所有神經都緊繃了起來,但她還沒有來得及把左手縮回來,那只大手就反了過來,將她的手掌牢牢地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