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2/4頁)

博弈的直接結果,是有些人獲得了半數票。博弈的間接結果,是形成了某種相對穩定的官場同盟。

民主推薦會恰恰就是這博弈的集中體現。

會議結束時,湖東縣委書記朱瀟淩打電話給程一路,“程書記啊,我可是對你有想法了?”

“有想法?什麽想法?”程一路問。

“我是有想法。省裏考察這麽大事,你不動聲色。而且,一點工作也不做。你可知道,別人的工作做到了什麽程度?連老嶽父都出面了。”朱瀟淩說話幹脆,聲音裏有些替程一路惋惜。

“這也沒什麽嘛。正常!謝謝你啊,瀟淩同志。”程一路不想再往下說了,這事再說,也是不會有結果的。

朱瀟淩卻沒有停止的意思,“還有談話嘛,我們幾個縣委書記可都是……”

“好啦,別說了。我知道了。瀟淩同志。”程一路放了電話,心裏也是很感激朱瀟淩的。他清楚,南州的幹部絕大部分還都是為了工作的。只要你努力地工作了,他們是能看得見的。特別是這些縣委書記們,他們與市裏的領導接觸得多,於公於私應該說都是了解得透徹的。他們心裏有杆秤,只不過這秤暗暗地稱著,不向外公布罷了。

中午,程一路和齊鳴書記,還有組織部長劉海峰一道,陪鄒學農副部長等就餐。按照規定,中餐是禁止飲酒的,所以就以新鮮的花生奶代替酒水。鄒學農說:“南州是歷史重鎮,在江南省的地位一直很重要。這裏面出人哪!”

齊鳴笑笑,算起來,南州這十幾年已經出了三任副省長,其中一位,至今仍在獄中。從張敏釗之後,南州每況愈下。至於這次……唉!齊鳴輕輕地嘆了口氣。

程一路沒有說話,鄒學農說到省委書記卞衛東,說他下來考察之前,卞書記專門就南州的有關問題找他談話。但是,談了什麽,鄒學農卻不說了。齊鳴故意地往前伸了伸脖子,鄒學農已經茬開了話題,問程一路:“聽說程書記夫人和孩子都在澳洲?”

“是啊,是的,出去好幾年了。”程一路有意識地很輕松地答道。

“澳洲好啊,我那孩子下半年也準備過去。到時我可得請程書記夫人和孩子在那邊關照關照。”鄒學農接著道:“年輕人都想出去,其實嘛,出去有沒有必要,也很難說。可是,他們年輕,有選擇的權利啊!”

程一路笑著,說年輕人就是這樣,“我那孩子也是看著外面的世界新鮮,就死活要去。其實,在澳洲的生存壓力,遠遠大於國內。不過,作為父母,我們得尊重並理解他們的選擇。不然不就死腦筋了?”

齊鳴端起杯子,打斷了程一路的話,對著鄒學農說:“學農哪,咱們也用這個來幹一杯!你們辛苦了。”

大家都舉起杯子,喝得像喝酒一般。齊鳴談到他在發改委時,有一次陪國家發改委的一位領導吃飯。這領導有個特點,到那裏考察,總喜歡在一些單位食堂或者餐廳就餐。那次,這領導是到一家企業去。企業老總知道領導這習慣,就安排在職工餐廳。但是,事先也做了些布置。領導們來就餐時,餐廳裏除了領導這桌飯,再也沒有別人了。領導問老總:職工呢?老總說:都吃過了。中途領導小解,到餐廳後面一看,職工們都一字溜兒地蹲在地上,拿著空碗,等著吃飯呢。領導一回來,臉就黑了,想發作。嚇得這老總臉也黑了,不知怎麽辦才好。幸虧當時他在場,他拉住領導解釋說:不是老總要讓職工們餓肚子,而是您不太了解基層的情況。您堅持要在職工食堂就餐,老總也只好這樣了。

領導聽了,覺得有理,也就沒再批評這企業老總。後來,過不久,齊鳴到國家發改委聽人說,這領導把這“良好習慣”給改了。

“就是嘛,有時候啊,過分貼近群眾,其實是脫離群眾啊!”鄒學農笑道。

齊鳴也笑,程一路低著頭,正在慢慢地品著花生奶。小時候,母親曾用親戚家送的花生,用自家的小手榨,花功夫榨花生汁。那汁是真正原味的,地道的,含在嘴裏,綢子一般潤滑。而這花生奶,顯然是不能跟小時候的花生汁相比了。整個世界都在變,老的東西,就比如剛才齊鳴書記所講的老領導的習慣,又能留得下多少呢?

吃完飯,齊鳴堅持要自己送鄒部長到別墅休息。程一路和劉海峰也就近開了房間,下午的談話也在湖海山莊進行。考察組不走,考察結果不出來,南州市委的中心工作就在這兒。天大的事,能大過官場上的人事?何況這人事,涉及的不是別的,而是市長。甚至,在齊鳴書記的眼裏,鄒學農在見卞衛東書記時,卞書記說了什麽,更加重要。那也許就是關系到齊鳴的命運的。鄒學農既然透了口風,齊鳴就得想辦法讓他透露得更多些,散發的信息量更大些。這樣,才好決定自己下一步該怎麽走。省委一把手的意見,就是方向。工作上可以出點差錯,方向上可是絕對不能有半點失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