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3/5頁)

到了省裏,老幹部們說什麽也不願意回來。汪向民這回是反復地耐著性子,一個個解釋,一個個做工作。到黃昏時,總算讓這些老幹部們同意先回湖東,再由政府出面處理。廳裏的領導特地把汪向民找了去,說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五百畝地,如果真的是像老幹部們所說的那樣,運用了基本農田;同時又內部做標了。那省裏是要查的。你們先把人帶回去,廳裏下一步研究了再說。

汪向民以前就對內部做標這事有不同的意見,這事鬧出來風險大,弄得不好,是要出大事的。可是,李明學和簡又然都堅持,劉中田也沒表示反對。後來汪向民索性也不問了。可是現在,鬧出來了還得他來收攤子。汪向民窩著火,卻不能朝老幹部們發。一路上,都黑著臉。快到湖東時,李明學打電話問他情況怎麽樣了?汪向民在電話裏大聲地回了一句:“還能怎樣?人領回來了。事情沒解決。”

“只要人回來就好。你辛苦了。”李明學沒等汪向民再說,就把電話掛了。汪向民把手機狠狠地砸在座位上,嘴裏道:“什麽物流港?什麽……”

梅白回頭朝汪向民看了看,汪向民立即停了,閉上了眼睛休息了。

簡又然回到湖東時,物流港的地已經基本平整好了。五百畝,平整過後,顯得是老大的一片。一周前,地上都還長著莊稼,現在是黃土了。小鄭把老幹部們上訪的事跟簡又然說了,簡又然突然感到一種無奈,同時內心裏有一種擔憂。物流港的用地,當初在運作時,就有些不太規範。而且,這麽大面積的土地,要是上面真的認真起來,一追究,就很難保證不出事的。這兩年,全國各地對用地本身就很關注,處理了好幾起違法用地的事件。處理的幹部級別也越來越高,從鎮長到縣長,到市長,甚至省長了。作為一個掛職幹部,簡又然是不想在湖東這地方背個什麽處分的。至少不能像杜光輝。一個處分一背,回去安排就成問題了。安排不好,還下來掛職幹什麽呢?

對杜光輝的處分,簡又然心裏一直有些想不通的。一個掛職的副書記,怎麽就……簡又然為這事也了解了一下,據說到桐山調查的省政府辦公廳劉安副主任還是杜光輝的同學。既然是同學,怎麽還……這讓簡又然更不解了。上周他回省城,特地找到杜光輝,杜光輝瘦得像只猴子,談到這事,搖搖頭,說:“處分是我自己要的。本來是沒有的。但是,我分管礦山抗洪,不背個處分,我心裏不安。”

簡又然嘆了口氣,杜光輝啊杜光輝,心裏不安與受個處分,有著多大的不同啊!那一刻,簡又然對杜光輝無比地同情起來。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正是人生最艱難的時候。事業,孩子,家庭,似乎一切麻煩都讓杜光輝攤上了。人與人的道路,為什麽如此不同呢?

想歸想,簡又然還是全力以赴地準備著歐陽部長來視察的事。昨天下午,簡又然專門到物流港工地上看了看,場面還是不錯的。他心裏也有了底。就在他返回的時候,杜光輝給他打來了電話。

杜光輝問:“是不是歐陽部長要下來?”

“是啊。沒通知你們?他說要到湖東和桐山的。”簡又然道。

“還沒接到通知。我們這裏人事剛剛動了下,縣長調走了。”杜光輝說著,簡又然道:“也許是到了湖東後再通知你們吧?縣長調走了,管他呢。我們只是掛職,兩年一瞬,哪能管這麽多事?”

“也是。那歐陽部長到了湖東,你給我知會一聲。”

“那自然是。一定的。”簡又然痛快地答應了。現在,杜光輝似乎已經跟他不在同一個線上了。如果說一開始下來時,杜光輝可能還曾經是一個假想敵,那麽現在,已經遠遠的不是了。簡又然感到自己已經早早地跑到了前面,杜光輝看見的只是他的背影了,甚至失去了和他抗衡的力量與信心。

早晨八點剛過一點,簡又然陪著李明學、汪向民一道,到高速路口來接歐陽部長。市裏的王市長昨天晚上已經到了湖東,這會兒也一道過來了。四五輛車子,一字溜兒地排在高速路口,大家都沒有下來。這裏車多,人來人往,下來影響不好。坐在車裏,眼睛盯著路口,歐陽部長的車隊一到收費站,馬上便能看到。一看到車子,再下車,正好趕上。這迎來送往也是有講究的,可馬虎不得。

等了約半個小時,歐陽部長的秘書長打電話給簡又然了,說還有五分鐘就到。簡又然立即告訴了李明學,大家下了車,很自覺地按職位大小排列開來。簡又然站在劉中田的後面,劉中田笑道:“這要在古代,可要迎出十裏地的。”

簡又然也笑了下,歐陽部長的車子出了收費站口,已停在面前了。歐陽部長沒有下來,只是從車窗裏招了招手,王市長上去和他講了幾句,就上車在前帶路,大家直奔物流港工地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