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4/5頁)

“我知道。再說吧。”

酒席結束後,孫林要請杜光輝去喝茶,杜光輝謝了。孫林就用車送杜光輝回招待所,在房間門口,孫林將一個鼓鼓的信封放了下來。杜光輝馬上拿起來又放到了孫林的手上。孫林再放,杜光輝又遞回去。都是無聲。終於,杜光輝火了,說:“不像話。”

然後,“砰”地關上了房門。

孫林很快打進來了電話,一個勁地給杜光輝杜杜書記道歉。杜光輝說別說了,這事到此為止。孫林說那吉廳長那兒?杜光輝說我方便的時候給吉廳長說吧,不要指望。孫林說有杜書記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謝謝杜書記了。

杜光輝不知怎的,窩了一肚子火。他脫了衣,進了衛生間,放了熱水,慢慢地沖起來。這熱水一沖,人整個兒清爽了,頭腦子也清凈了。一天的煩惱,都被這熱水沖走了。他慢慢地沖著,身體在熱水的沖洗下,清潔得如同一個嬰兒。他想起大平原了。想起小時候,母親捧著他們,給他們洗澡。一晃都是四十多年了,唉!

電話響了,杜光輝聽到了,卻沒管。只要杜光輝晚上住在房間裏,電話就總是有。那些找他搞項目的企業,老是不停的電話盯著。特別是聯河化工的任天大,幾乎是三兩天一個電話,有時還跑到辦公室,或者就到房間,弄得杜光輝十分煩心。事實上,杜光輝已經將任天大的項目送上去了,而且找了一個認識的朋友。項目初審已經通過了,就等著最後的定奪。資金是肯定有的,只不過是多少的問題。但是,他沒有將這些告訴任天大,他想等最後定了再說。對於為企業搞項目,他希望聯河化工,是除茶葉以外的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

沖洗好,杜光輝出來,倒了杯開水,正準備喝,手機提示他剛才有電話未接。他打開一看,竟然是莫亞蘭的,這讓他有些驚訝。春節後,莫亞蘭只打過一次電話告訴他到了北京。後來再沒聲音了。有幾次,杜光輝也想打個電話問候問候她,可是撥了號,還是放棄了。今天晚上怎麽?

杜光輝拿著手機想了一會兒,然後回撥了過去。電話通了,莫亞蘭說:“怎麽?有事?是吧?”

“沒有,在洗澡呢。都好吧?”

“不好。一點不好。”杜光輝聽出莫亞蘭的聲音有些顫抖。

“怎麽了?”

“他出事了……”

“……”

“現在正被找去談話呢。都三天了。可能要雙規……”

“怎麽這樣?怎麽?唉!問題嚴重嗎?是什麽性質的?”

“我也不太清楚。聽他的朋友說是經濟上的,問題一定不輕,不然……光輝,你說我是不是走錯了一步?”

“現在說這話有什麽用呢?關鍵是當前。”

“我可是真的一點也沒沾他的經濟。他要那麽多錢幹嗎啊?聽說有七八百萬。七八百萬哪,是不是要判死刑?”

“不會的。聽說也不一定是事實。”

“現在只好這樣想了。”

“那你最近……不行,來桐山散散心吧?”

“我哪能走得了?他們通知我了,隨時要找我談話,讓我不要離開北京。”

“唉!怎麽?都省級幹部了,怎麽……”

莫亞蘭說:“不說這些了。你最近好吧?有時煩的時候,泡一點你寄來的桐山茶,真的讓人清心呢。”

“也是啊。我現在不就這樣?掛職幹部嘛!”

“還是從前的時光好啊!光輝啊,打擾你了,你休息吧。”

“不忙,還早呢。”

“算了,有空再說吧。我掛了。”

杜光輝握著手機,看著上面顯示的“通話已中斷”的提示,他想起莫亞蘭剛才最後的聲音似乎有些顫抖了。一個女人,在這樣一個突然的巨大變故前,她除了顫抖,還能做些什麽?她打電話給杜光輝,其實也許只是想聽聽杜光輝的聲音。她一定知道,杜光輝不能幫助她什麽,更不能去替她解決什麽。她只要聽聽他的聲音就夠了。那一刻,她一定是最孤獨的,也是最痛苦的。

杜光輝打開電視,躺在床上邊看邊想。莫亞蘭的身影在他的眼前晃蕩著,他不能說莫亞蘭為了所謂的愛情,跑到北京去是個錯誤。人哪,有時候你打他、罵他,壓迫他,甚至侮辱他,他都會是清醒的,是自尊的;可是,一遇到了愛情,就不一樣了。聰明的人成了傻瓜,果斷的人成了面條,堅強的人成了孩子,清醒的人成了糊塗蟲,自尊、自我,都消失了,都淹沒在愛情的洪流裏。為了愛情,什麽事做不出來呢?

骨子裏,莫亞蘭是個高傲得有些自戀的女人。但是,杜光輝知道,越是這樣的女人,對自己的期望就越高。她這麽多年來,舍棄了凡俗的婚姻,選擇了近乎於黑暗的地下愛情,也是她過於自愛的一種表現。她相信了自己的愛情,她陶醉於自己的愛情。一個欣賞自己愛情的女人,是幸福的,同時也是危險的。